“听与不听,全在将军,只是,若有人一意孤行,要在余杭城中乱杀,莫怪朱某手中的长刀不长眼!”朱琦不卑不亢地说道。
“哈哈!”周弘祚发出一串冷笑,大声的道:“本将就是要杀光余杭城中的吴越狗,谁敢挡我?”
“本节度要挡你,你又能如何?”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在亲兵的拥簇下,杨琏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了过来。
周弘祚瞳孔猛烈收缩,是杨琏。他来的好快,周弘祚心中想着,皮笑肉不笑的道:“杨节度最近春风得意,可是这春风中,带带着寒意,杨节度可要小心天气变幻无常,注意身体呀。”
杨琏慢慢走了过来,朝着朱琦微微点头。朱琦退下,杨琏笑道:“原来是周节度,失敬失敬!本节度已经拿下余杭,多谢周节度的援助。”杨琏说着的时候,拱拱手,又道:“周节度可以请回了。”
周弘祚知道杨琏不想太过于撕破脸皮,所以才会说的比较客气,但他有心试一试杨琏究竟是什么态度,便道:“杨节度,本将一路奔波,尚未捞到什么好处,杨节度就要赶人走,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周节度如此收获,还不足够吗?”杨琏伸手一指周弘祚的战马,马尾巴上,挂着七八颗人头,而且都是青壮年汉子的头颅,很显然,这是周弘祚为了博取功劳,准备用这些百姓的头颅假冒吴越士兵。
周弘祚老脸微微一红虽说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被杨琏发现,令他有一种小偷被人发现的感觉。周弘祚咳嗽了一声,道:“身为士兵,这点头颅自然不算什么,杨节度莫非不想多杀敌人,为国效力吗?”
杨琏丹丹一笑,道:“本节度南征北战,就是要为大唐开疆拓土,可是,攻占吴越国,土地倒是其次,攻心才是良策,周节度不妨转告周司徒,若是杀戮太甚,恐怕适得其反。”
周弘祚哼了两声,道:“这么说来,杨节度是想要教训周司徒?”
“不敢,周司徒是国之柱石,杨某哪里比得上周司徒?再说周司徒年轻时候征战四方,杨某不过是小辈,岂敢对周司徒指手画脚?周节度可不能乱说,坏了本节度与周司徒的关系呀。”杨琏说的一本正经。
周弘祚心中冷笑了一声,心想你与周司徒的关系,金陵城都知道,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当下便道:“杨节度拿下余杭,确实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余杭乃是鱼米之乡,想来府库中囤积的粮食财富都不少。”
“很可惜,都被吴越人早早带走了。”杨琏摇摇头,他知道周弘祚是要好处,杨琏自然不会给他,再说余杭的粮食、钱帛的确已经被钱弘俶早早拨走,所以余杭城才会如此不设防。
周弘祚也意料到杨琏不会交出财物,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拿出来呀。当即又道:“杨节度,如今周司徒缺粮,不知杨节度能否支援一些?日后我等必有重谢。”
杨琏见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摆摆手,道:“本节度与周司徒都是为国效力,如今攻打杭州在即,既然周司徒缺粮,要节度使周济一二,也是可以的。不过,准备粮食总要一些时日,周节度可稍待,杨某派人把粮食送过去。”
周弘祚有些诧异地看了杨琏一眼,心想他为何这么好说话?这不符合常理啊。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周弘祚只得拱拱手,转身告辞。
杨琏注视着周弘祚离去的背影,不由摸了摸下颚的短须,周弘祚此来,固然是想要抢功,但是他的这番话,究竟是出自于他的想法,还是周宗的授意?这对于杨琏来说,很是重要。
“杨节度,你真的要给他粮食?”目送周弘祚一行离开之后,朱琦忍不住问道。
杨琏哈哈一笑,也不回答,吩咐了朱琦几句,朱琦领命离开,余杭四处城门被关闭了起来,唐兵在街道上巡逻,维护秩序,天色黑了之后,杨琏加派了人手巡逻,严防有人作乱。
“杨琏这个人,虽然老夫觉得他身份可疑,但今日这一点,还是做得极好的。”大营里,周宗听完了周弘祚的述说,忍不住说道。
周弘祚一愣,他有些被搞糊涂了,难道说周司徒要支持杨琏?便带着疑问,道:“周司徒,你的意思是?”
“非也,非也!”周宗摇摇头,见周弘祚依旧不解,便解释了起来。周宗派兵屠杀吴越国百姓,是有深意在其中,他想要通过杀,令吴越君臣丧胆,但就他本心而言,还是比较关心民间疾苦的,所以这种杀戮,是相对于吴越人而言。
杨琏制止,证明他看到了另一点,那就是平定吴越国,攻心为上。不管什么时代,想要长久占据一地,就要拥有民心,不然,就会面临无休止的叛乱。西北、西南乃至于东北的异族为何叛乱频仍?就因为他们的心不属于华夏。
吴越国的情况大同小异,吴越国与大唐交战多年,彼此有很深的敌意,杨琏这样做,可以稳定局势,但这需要长时间的安抚,在周宗看来,这种安抚需要在平定了吴越国之后再实施,所以现在杀戮,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杀得吴越人害怕,他们才会老实,才会接受大唐的统治,大唐才能实施安抚,所以,周宗觉得杨琏还是年轻了一些,没有看透其中的利益关系,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吧。
“周司徒,如今杨琏已经占据了余杭,该怎么办?”周弘祚问道。
周宗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这才道:“杨琏已经占据了海上的优势,如今他攻打余杭,表明了他想打攻打杭州。既然他有这个心思,老夫就不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等他打的差不多了,老夫再挥师攻打杭州!”
“周司徒妙计,末将佩服!”周弘祚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