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变得更优秀,更漂亮也更强大了。”洪老师看我,他的目光一下子把我带回那个黑暗的晚上,他骑着自行车送我回家,我眼眶就湿润了。
“其实我能想象他们为什么喜欢欺负你,你呀,表面唯唯诺诺怯弱的模样,可是太倔强了,你的眼神总是有一股不服气,哭的时候是这样,沉默时候是这样,好像一直在呐喊,下一秒就要开始反抗。因为你总不屈服,不求饶,他们才觉得被挑衅,才一而再再而三。”
他仔细打量着我“我当时看你,就被你的眼神吓了一跳,像小狼一样森寒坚毅的目光,我这辈子没有见过第二次。”他笑着朝江潮炫耀“这个女孩子可真的不一般啊,以后绝对成就非凡。”
江潮回他一个很得体的笑容“老师您说得对,我也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成就非凡。”洪老师笑着点头,这才仔细打量江潮“小伙子,我是真没见过你啊,你是?”江潮起身重新和他介绍自己“您好我是江潮,是程舒…是苏河的男朋友。”
洪老师道“懂礼貌的好孩子,而且仪表堂堂的。”
我又说起我的顾虑来“可是老师,校园里的传说有必要澄清吗?盲目迷信对学生发展不是很好。”
“其实我们澄清过很多次,但是这种东西越想把它弄干净便越引人注意,况且”他面色凝重“这对校园暴力的确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有些社团围绕着这个事件在校园祭的时候举办活动,在他们心里恐怕已经根深蒂固了。等几年吧,等熟知这些事件的学生都毕业完。”
我说“如果是有益的东西,那便留着也无妨,我从不在意这些的。”
我们同洪校长问了谢深所在的大楼分属,便告辞离去了。
谢深其实没有想过再能见到苏河,就在这样与往日并无不同甚至更为枯燥的日子里,她出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她极般配的好看男人。
其实苏河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变得美丽夺目得不可攀折,但是谢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记得第一次见到苏河,谢深就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家附近有个很破旧的公园,里头有一些简陋的娱乐设施,谢深就经常把苏河千方百计拐去那里玩,那时候的男孩子看着苏河简直目不转睛,像盯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那样。
他敢确定,在那种懵懂不知事的年纪,在那个地方就是随便拎起一个小男孩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们都会毫无意外的说娶苏河,娶那个眼睛像星星一样好看的女孩子。
她就是那样美丽到璀璨。
可是听说苏家出事后,再见到苏河的那一天,全都变了。他看到那个水晶娃娃般明丽的女孩,那张脸像残破的画布一样,她的眼神也变得如灰烬。
谢深觉得他的天暗下去,那天他像个懦夫一样尖叫着跑开了。也就是那时起,苏河便对他有意回避。
随着他们慢慢长大,谢深的心便更隐隐作痛,因为他看到了苏河完好的那边脸上残存的可能,他能想象如果没有那些破事,苏河会有多好看。
其实谢深心里是一直装着苏河的,只是她一直躲他,他那时不够成熟,害怕别人的嘲笑而隐藏起内心。可他始终是注意着她的。
谢深知道苏河喜欢上了容辞,因为每次苏河在注视容辞的时候,谢深也会注意着她。而这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谢深对苏河其实还有一份愧悔,这也是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那天齐夏偷偷把东西放在苏河桌洞里,陷害她偷盗的时候谢深其实是看见了的,但是齐夏跟他说,他如果告诉别人,那么贼就会变成他。
他那时候犹豫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离开。他以为最多就是个批评几下的恶作剧罢了,没想到齐夏心思如此歹毒,更没想到容辞直接让报警,后来,警察就把苏河带走了。
苏河彻底被打垮了,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眼睛里是恐惧与绝望。她没法再读书了,听程舒的奶奶说她整夜整夜睡不着,醒着便是呆呆坐着流眼泪。
她搬走的那天,谢深觉得心里的痛苦发酵成了恨意,像根脉狠狠扎如泥土再扩张开,从而抓住整片大地。
他一直珍视的女孩子,被折磨得千疮百孔,那样安静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而那些凶手,却还安安稳稳心安理得的生活。
他恨,恨到要死。不过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我们很久不见了。”打断谢深回忆的,是面色恬淡的苏河。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面上毫无以往的怯意,她牵着那个如冰山一样的男人说“这是我男朋友江潮。”江潮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这语气,半分高兴都感觉不出来。
谢深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牵着的手上,眸底涌起一阵落寞。他们二人真是如一整块玉璧一样,锋芒锐利纹理衔接得也天衣无缝。
反观自己,谢深已经发福太多,眉眼已经被鼓起的肥肉填得不成样子。曾经骨子里的雄心壮志也被磨成一滩淤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丑陋的背景板一样。
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被灰白的油漆从头刷到尾,然后油漆开始变干,一寸一寸撕扯着他的皮肤。
江潮见他不语,也无甚反应,只静静看着苏河右耳上的银色挂珠耳坠。
“苏河,这些日子…”谢深想问你过得好不好,但是明显就是白问的,她一看就过得很好。“我过得很好。”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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