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李氏见秦质这般视而不见,连声安都未请,不由看了眼秦德山,神情有些难堪,片刻后又面含轻愁带着拂夏离去。

秦德山见秦质这般不成体统,面色越发不好看,却不至于说这些琐事。

这个儿子到底在他眼中不同,自小就有主意,还没长到自己胸口高就独自离了京都在外游学,确实很让秦德山骄傲,其他几个总或多或少缺了点什么,始终让他无法满意。

秦德山端起茶盏,掀盖茶盖吹开上面浮着的茶叶,轻抿了一口,“京都的风言风语可曾听到一二?”

秦质闻言慢慢睁开眼,“父亲想要问什么?”

“那白家的公子是何处人士?”秦德山语调缓慢问道,颇有一副慈父的模样。

秦质垂眼看向地面,漫不经心回了句,“在外游学时遇到的朋友。”

秦德山忽而冷笑一声,猛地便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案上,茶盏落桌骤然一声响,气氛莫名紧张。

“什么朋友总寻来同吃同睡,你们每日夜里做什么,真当旁人都不知晓?”

这一句可真是翻出了秦质心思里头藏着的不堪,他已然刻意忽略,不过当个寻常梦般慢慢淡忘去,可一提再提难免让他不适。

他眼帘轻掀,看向堂上人眼里带出几分冷意,“父亲觉得我做了什么?”

秦德山见他这般态度,怒上心头,再顾不得长辈的姿态,当即将听到的话一字不改复述而出,“你问我,你怎么不去外头听听旁人如何说的?

现下京都可热闹了,皆传你秦家公子在外风流肆意,撒些银票就能哄得上钩,是个龙阳之好的软货,惯爱男儿雄姿,成日雌伏男儿身下,活脱脱烂泥扶不上墙!”

此话一出,堂中莫名一静,空气忽而凝固了,如一根根紧绷的弦,锋利尖锐,触之割喉。

秦质面色看似平平静静,眼神却冷如腊月寒冬,那骨子里的阴沉丝毫不加掩饰透出来。

秦德山看他这般,也心知他不可能做出这般有辱斯文之事,到底气他刚头无视长辈的无礼做派,按捺不住冷声讽刺,“这般就听不得了,还有更难听的,要不要我一一说来与你听?”

秦质闻言不语,紧抿着的唇线已经显露不悦。

秦德山见此才微微敛了些许怒气,默了半晌才开口安排道:“你母亲性子好,将拂夏给了你做通房丫头,你这般晾着到底会惹出闲话,今晚把人收了,再好生谢过你母亲。

等过些时日,再让你母亲给你择一门体面的亲事,这些污糟话自然就少了,往后那个姓白的就不要再往来。”

秦质越听神色越淡,眉眼渐渐带出几分温和,看向秦德山做派彬彬有礼,“我只有一位母亲,早先便悬梁自绝而去,不知父亲现下说得是哪一位?”语调温和有礼越显温润如玉,只话间却全不是那个意思。

秦德山猛然被刺到了痛脚,当年宠妾灭妻,发妻悬梁自尽,是他这一辈子的污点。

已然生生拖累至今,同族而出的秦家子弟皆级级往上远超于他,而他这个秦家嫡长却原地踏步,一时怒发冲冠,一手掀翻了茶盏,“你再说一遍!”

秦质闻言轻笑出声,眉眼染上凉薄笑意,越发容色出挑,好看地晃人眼。

他温和浅笑,慢条斯理站起身,语调轻缓,言辞敬重,“父亲何必如此在意,往事已然过去了,没人会再提起,如今父亲这般高成,谁人不敬重您和李夫人?”

这语气倒是敬重有加,可话里有话叫人怎么听都不顺耳,秦德山感觉自己胸口一闷,偏偏还说不得他何处有错,这话里的软刀子只能闷声接下,险些怒到归西。

秦质淡看一眼,转身自顾自出了堂中,缓步往书房去。

里头桌案一尘不染,白骨临走时震碎的茶盏碎片及血迹以被洛卿收拾干净,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秦质静坐片刻,却没办法沉下心来,这一桩接着一桩已经让他彻底没了好性,肆意荒唐的谣言越发加深梦里的感觉,莫名的羞辱之感时而浮起。

白骨长得太过女气,根本无法将其视为男儿,可他又确确实实不是女儿身,不只不是女儿身,还给招来了那样荒缪颠倒的谣言,秦质神情越发阴沉,通身烦躁之意挥之不去。

忽而不经意抬眸便看见敞开的屋门上下处一抹暗色的血迹,他微一怔忪,想到白骨进楼时,白衣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他眼眸微微一转,思及白骨前后变化,话间种种,眼神慢慢阴沉,平静温和的模样莫名觉出几分可怕,如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四处游走的凶狠毒蛇,一旦触及便是大祸。

天色慢慢暗沉下,日近黄昏。

洛卿坐在屋里提笔作画,她这几日正巧得知了秦质善画,那屋里的落雨山河图便是他幼时所绘,一时心中越发欢喜。

他们喜欢的东西都如此相似,无论是品茶,还是琴艺,还有现下的作画,喜好这般相同,往后又如何相处不来?

待他更加了解自己,必会对自己……

洛卿还未想下去,细白的耳尖便泛起了红。

她微微垂眼看向画中的人,正是那一日大漠客栈初见之时,他眉眼带笑对她说着好巧,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眼中的倾慕越发溢出眼眸。

正要提笔细细描绘画上人的衣摆,忽听院中喧闹,似有小厮来院中传她们到正院候着。

她笔间微微一顿,秦质从来没有这般将所有人的唤到正院,只有可能会是白骨得知了事,当即去寻了秦质,现下这般想来是成了,可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

其实白骨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男儿身,于她没有什么威胁,至于那些谣传断袖的无稽之谈简直可笑,若是以往她倒不会这般急着出手,只何不欢已然来了信,不日便要归回京都,危机感一时压来才使了些小手段。

她转念一想,心道秦质即便知道了,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做,清清白白得很。

这般想着便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与伺候的丫鬟一道去了正院,才刚进正院,一行人中忽出声惊恐尖叫,不由自主连连避退往后。

白日那小厮倒在血泊里,身上已然皮开肉绽,那模样像是已经断了气。

一旁各站着执棍的护院,那棍宽至一掌,着暗红深色漆,上头慢慢滑下血迹,在地面上汇成一滩。

秦质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着,神情冷漠地不像一个人。

洛卿乍然一骇,心一下高高悬起。

褚行上前探探鼻息,转头看向秦质,“公子,人晕了,这后面还未挨完的板子可如何使?”

秦质闻言漫不经心随意道了句,“那就让这院子里的下人都分一分。”

“是。”

院中几个年纪少的丫鬟已然吓得瘫到在地,两腿颤颤,根本站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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