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4节</h1>
仿佛是知道她一准儿会藏在那里!
问话还未出口,就听坐在上头的皇后娘娘略显疲态的声音响起:“你还有脸问他,若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出宫,如此周密的行动,发现时,只怕你已与敌国之人早已身在关外了吧?”
“长姐……”
“别叫我长姐!”魏皇后怒及,“你就这么想离开皇宫,离开你长姐!”
长姐的一席话,问得齐福哑口无言。
天知道啊,她决定要离开皇宫之时,最舍不得的就是长姐了,可这些话,在她企图出宫的那一刻,就已无力反驳了。
“嫣儿,你想过没有?这次,你若真和胜国的人走了,离开了大君这片国土,你就再不是我的妹妹,不是这宫中的齐福郡主,不是大君国的子民,后半辈子都将无名无姓,苟且委身于人。”说到此处,一想到小妹会遇到如此的处境,魏皇后已是泪水拂面,“那人有心,纳你入室,也算是有家有屋,安稳度日;要是遇上个薄情寡义之人,你这一生都将活在暗无天日之中,见不得光!”
“六郎不会的……”
“他不会?”魏皇后听罢,只觉小妹天真,“是谁带你私奔,出了良城,便翻脸不认人?是谁说走就走,又为了他的鸿图霸业,弃你于不顾?你为何还不清醒,他负你的还少吗?”
“不,长姐,那都是有隐情的。”齐福始终坚信,六郎没有变过心。
“他一定会说,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俩人的将来才不得已这么做。但,做了就是做了,有过此心之人,我便不能以我唯一的妹妹做赌注!”
“那长姐呢?长姐与皇上之间就没有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时候吗?”
齐福一心要为六郎和自己争取机会,也顾不上许多,全然无视长姐惨白的面色。
“听说,长姐与皇上大婚前,曾请旨出宫,皇上还为挽 回长姐的心而远征西夏。既然长姐能够原谅,能够相信,能够再给予心爱之人一次机会,为何我不能?”
顾全大局……
委曲求全……
魏皇后与皇上之间,唯一一次需要“顾全大局”之事,便是当年魏嫣替她遭西夏公主与许氏迫害,不知所踪,为了避免两国兵戎相见,要隐瞒下亲妹“惨死”真相,不得不“委曲求全”……
切肤之痛,痛楚入心。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一切都来得太过真实,齐福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是在往长姐的伤口上洒盐。
魏皇后突觉腹痛难忍,瞬间就痛得倒在贵妃榻上,坐都坐不住了。
“长姐!”齐福意识到自己的话许是刺激到了长姐,想补救已是不及,皇后头上已滚下斗大的汗珠,她一直摸着腹部,表情痛苦。
孩子尚未足月……不好,可是动了胎气?
“母后!”小皇子见母后痛苦的样子,也是心中焦急地冲了过来。
深婉听见殿内有声音,进来一瞧,发现主子身体有恙,忙让人去请太医。
魏皇后自知,此事定是隐瞒不下,与疼痛斗争之余,看到身边小皇子担心的小脸,不忘嘱咐他道:“轩儿,一会儿在父皇面前不要乱说话。”皇上还未下早朝,若是看到她此时情形,必会迁怒小妹。
小皇子哭着点头应下:“儿臣知道。”
看到长姐即使痛苦难忍,也要将保护她放在第一位。
而她都做了什么?
正在心中埋怨自己,似乎听到长姐的声音传来。魏皇后身体虚弱,犹如蚊音,齐福听不真切,只得将耳朵靠近长姐,就听她声音微弱:“你是铁了心……要与他走?”
“不走了,”齐福瞬间泪如雨下,她哭着摇头,“长姐,我哪也不去了……你放心,嫣儿会一直守在长姐身边的……”
没过多久,太医匆匆赶来。施针开药,一通忙乎,可皇后腹部的疼痛却始终难以缓解。最让齐福担忧的是,太医说,长姐此胎一直有胎相不稳的迹象,此前应是受了刺激,突发腹痛,莫不可再有大悲大喜之事引起情绪波动,再有一次,恐胎儿不保。
齐福不禁后怕,长姐和孩子若是因为她而出事,她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
深婉传皇后口谕,让齐福 回紫烟阁闭门思过,无传诏,不得外出。
午膳,齐福一口未动。
直到午时,听说长姐疼痛减轻,艰难睡下,才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莺语取午膳 回来,将另一让人焦虑的消息告诉了齐福:早朝之时,皇上又将六郎关入了天牢!
不知六郎如何了,皇上又要如何处置六郎。
齐福突然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正在一筹莫展之中,小皇子身边的太监提着食盒来了,说是主子让他来致歉的。
是因为将她出卖,过意不去了吧?
小孩子心思,以为拿吃食哄哄,她就能好了?
齐福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红木雕花食盒之上,眼神逐渐深邃起来:“这或许,也是个法子……”
晌午一过,莺语便提着小姐准备好的食盒战战兢兢地向天牢走去。
既然小皇子觉得亏欠了齐福,她又不能出这紫烟阁,就让小皇子作保,莺语代替她到天牢中看望六郎好了。没想到这招还是不成,就算亮出了小皇子的牌子,守天牢的兵丁依旧不让莺语进去。软磨硬泡,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最后,人不可进,只同意将食盒带入。
莺语走时,隐约觉得这天牢有些不对劲儿,似是看到了皇上的御前侍卫李九的身影。奇怪,他一向与皇上如镜身影形,那是寸步不离主子的。今日一早,为了抓小姐守了宫门,晌午刚过,他又来了天牢,难不成……
莺语猜得没错,此时,当今圣上景誉正在天牢之中。
昏暗的光线下,整个天牢安静得骇人。
似乎那些待死之人进入天牢后,早已失去了生的心念,连话都不惜得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