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霜和黎雪离开,苏满娘看着正在床榻上安然沉睡的黎锐卿,上前帮他放下床头那一侧的帐帘,遮挡住外面稍显刺目的光线,又走出主寝,看着院内练得满头大汗的黎川猛。
九岁的小少年,招式凛冽,一劈一斩间已颇有气势。
因为坚持练武,黎川猛的身高比起他的两个哥哥也都不差什么,小小年纪便已能初窥到未来长成后的英姿。
苏满娘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黎川猛因为疲惫缓下动作,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息,才让身后的小丫鬟递上温茶:“猛哥儿你这都练了这许久,累了便歇息一会儿,不妨事。”
黎川猛一边大口大口喘气,一边抬眸询问:“母亲,父亲可是睡下了?”
“刚刚吃过药后,便已经睡下了。”
“那好,我歇息完就蹲马步,可别吵着他。”
苏满娘还想劝他,但见他面色执着,也就没再张口。
在今日之前,她也有听六巧在说起府内八卦时,说过三少爷练武很是勤奋,早起勤练,日落歇息,从不懈怠。
现下她只在旁边旁观了小半天功夫,就不由感慨,可真不容易。
也可能是今天黎锐卿突然生病,吓到这几个孩子了。
心中思忖了一会儿,苏满娘看黎川猛捧着茶盏抬头默默望天,不多时又放下茶盏,一丝不苟地蹲起马步。
苏满娘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吩咐中午的菜单时,除了让厨房给黎锐卿做些清淡的粥类,又为猛哥儿多吩咐了些肉食和骨汤,让他多长身体多长肉,方能不负这几年如一日的勤勉和劳累。
黎锐卿这一觉睡得很沉。
期间就连黎川猛进来看他,和苏满娘伸手触摸他额头都没有反应。
若不是确定黎锐卿在吃过药后没多久,身上便开始渗出细汗,有了降温的症状,苏满娘指不定还要将穆洪杰大夫再叫过来诊治一回。
直到午膳前,一直沉睡着的黎锐卿才再次睁开双眼,悠悠醒转过来。
他躺在床上看着石青色的床棚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忆起现在的状况:他早晨泄下了一口气,准备装一回“病”。
却没想这口气泄得太早,他真的病了。
他就说,穆洪杰根本就是个乌鸦嘴。
前两个月他还说他再这样作下去,迟早会将身体内的暗伤一块儿引发了出来。
这才过了多久,就应了验。
一觉醒来,睡得他全身骨头声疼,还粘腻了一身的汗水,难受得紧。
看着身侧被完全放下来的床帐,黎锐卿撑起身子起身,旁边看书的苏满娘马上察觉动静,走了过来,撩开床帐,轻抚了下他额头:“还是烫,你先别急着出来,我去为你找身干的里衣换上。”
黎锐卿看着苏满娘急匆匆往他衣柜方向行走的背影,原本想要赶紧将那口泄出去的气尽快吸回来的想法,又缓了缓。
也罢,反正泄也泄了,虽然身边有一群不识趣的小崽子碍事,但这感觉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糟糕。
苏满娘为他取来干净的里衣亵裤,又让人从小厨房中取出一直在温着的热水,给他简单地擦了个身,这才让他穿好衣裳起身。
黎锐卿对此全程大大方方展示,虽一身青紫红白,却全无害臊,更无遮掩。
苏满娘更是权当自己面对着条五花肉一般,连脸都没有红上半分。
黎锐卿:……
“你……”
“可是渴了?”苏满娘抬头,眸光清凌凌的,转身就为他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出了这么多的汗,是在排除病气呢,赶紧多喝些。”
黎锐卿砸吧了下嘴:好吧,他也确实是渴了。
也罢,就暂时不与她计较。
等他病愈以后再说。
中午用膳时,黎川猛没有回去,直接厚着脸皮在听涛苑用的食。
一顿饭间,黎川猛夹着大肉、骨头,呼哧呼哧连着添了三碗米饭。
黎锐卿却只能吃点清淡的粥类,那肉食之类的他也夹了几筷子,但尝在嘴里根本就是一水儿的苦味儿,勉强多食两块还有些恶心,还不如吃白粥痛快。
一顿饭用完,黎川猛满足地拍着肚皮,不好意思道:“哎哟,今儿个一不小心吃得比父亲都多了,看来儿子果真是要长大了,父亲您放心,儿子以后一定能保护好您。”
黎锐卿差点没被他那得瑟的样子给气乐:“下午回演武场找你武师傅去,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现在连和你母亲掰腕子都掰不过,还想要保护我?!”
黎川猛握着自己这两年已经调养地比较结实的胳膊,有些不服,但是想想母亲的力气,又将话咽下,改口道:“好男不和女斗,儿子不和母亲比,儿子只要能打趴下父亲,就算完成毕生目标了。”
不要以为他没看到,黎锐卿之前在演武场偷偷取出他藏起来的小木船,想要捏碎,那也是尝试了好几次才碎掉的。
既然连父亲的力气都没有母亲大,那么他当然要先为自己定下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小目标。
嗯,这个小目标就定为他的父亲就行。
黎锐卿这次是真的被他给气乐了:“那你可得抓紧点,可别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才实现这个目标,那你可就丢人丢大了。”
“不可能!”黎川猛不服气,“听闻父亲是从十二岁才开始转文投武,儿子都已经从七八岁就开始练的,怎么地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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