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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省城城墙墙楼对面,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省城比府城那是更繁华了,建筑也更宏伟一些,人的衣着面貌也更加的光鲜亮丽。
街上豪华的马车是一辆跟着一辆,跟前世的豪车似的。
很自然,食宿也比上林县高了一截,他们看上的客栈,连在一起的五间上房包下来一天就要2两银,热水只供应一桶,想多用一些就要另收20文钱,所幸,除了朱悠然,他们都不算囊中羞涩的,卫景平道:“朱大哥,要不咱们住下房吧?”
下房一天300文,包热水,除了房间小些,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徐泓知道了他的用意,于是也和宴升商议:“要不,咱俩也住下房?”
徐泓也问晏升:“咱们俩住下房就够了吧?”
虚虚几句话,解了朱悠然的困境,他自然是感激不尽,开好房回到房间,他对卫景平道:“谢谢你呀,卫四。”
院试
◎辞藻华丽,文章锦绣!◎
卫景平:“这里物价挺高的,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
于是他们开了若干间下房,考生一人一间, 其余人混着住, 住进去之后发觉还挺舒适的,比想象的要好。
徐泓和晏升暗自佩服卫景平的大度,更觉得此人年纪虽小但处事圆滑成熟而且很有原则,前途不可估量啊。
“老四, 你干嘛要提议住下房?”卫长海脾气来了:“爹又不是出不起几两银子。”
莫说几两银, 就是几十两, 这可是他们老卫家几代人单相思的大事, 他都舍得拿出来花销。
“知道阿爹有银子, ”卫景平一边帮着卫景川收拾东西一边笑道:“可是能省一点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多花呢。
这次来省城应考,他们卫家也没什么至亲, 卫长海和卫长河的同袍,一共凑了三十两银子, 外加卫长海和孟氏攒的十几两银, 嫂子韩素衣拿的二十两, 还有他自己带的, 一共百来两银,卫景平还让卫景川带了寻常的墨块和一套醉别、一套青麟髓, 想着等院试结束后,看看省城有没有生意可以做的,甚至,他心大到想要在省城开个铺子,来做省城的生意。
“我是怕你睡不舒坦。”卫长海道:“爹再去开一间上房, 到时候你悄没声过去睡, 好不好。”
“别别别, ”卫景平赶紧拦着卫长海:“这安安静静的挺好的。”
反正因为楼层高而要凉快些:“离开考不是还有五六天吗?”万一实在是睡不好,再开上房不迟。
卫长海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安顿下来之后,他们早早到贡院报到,等记录姓名和暂住地址之后,领到了考牌,也看到了许许多多来考试的童生。
多数都比他们年纪要大,二十多岁以上的最多,还有一些胡子拉碴的,估摸着在四十来岁左右,胡子花白一把年纪的寥寥无几。
走马观花逛了一会儿,卫景平在书摊上买了两本书,就回客栈去了。主要是因为徐泓和他算是美男子,走到哪儿都有人有意无意飘过来觊觎的目光,据说省城的大户人家也会在每次院试放榜的时候把榜下捉婿,提早锁定优质女婿,还有人见卫景平年纪小,冷不丁要搭讪一句,问问他多大了,一路下来,他说了五六次几岁了,连朱悠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干扰了他们逛街的好心情。
“听说这次的主考官叫周元礼,”回到客栈,徐泓把打听来的消息跟他们几个人分享:“周大人是九年前的进士一甲出身,一手字写得非常漂亮,能写出辞藻华丽的赋,这次他主持咱们省的院试,只怕也是这种风格。”
一手漂亮的字!
他的原身大抵是出身武官之家吧,虽然习武不大在行,但是比起一般的文人来,双腕比较有力,写出来的字偏遒劲有力,气韵硬朗。
辞藻华丽,文章锦绣!
他上辈子是个理科生,无论如何都剜不去的务实严谨风,听他们的意思,这是不是和主考官背道而驰了。
卫景平听了心口一阵发凉,这两条,他哪一条都不占的。
“我买了一本他的文章选集。”晏升说道:“翻了翻,怪不得当今圣上推崇他的文章,果然是炳炳烺烺,辞采声韵光亮鲜明,不蔓不枝,读来令人愉悦。”
“愉悦?”朱悠然一脸“你是不是正话反说”的疑问。
“很少有佶屈聱牙之词,”徐泓反驳道:“哀梨并剪,怎么就不愉悦了?”
“这种波澜老成的气势我等模仿不来,”晏升看了看道:“卫四你也不必过于紧张,往日怎么做文章的,考试的时候还怎么做,他但凡是个有胸襟的,也知道笔酣墨饱的就是好文章,大可不必按照他的模子来写。”
其实这也是白鹭书院的三位夫子一直强调的重点。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句话让卫景平立马通透了,无论你是什么风格,把文章写好才是正道。
何况那么多文章放在一起挑好的,未必人人都要华而不实,
', ' ')('他是要和全省的考生比,而不是比谁会模仿主考官。
晏升看了看徐泓,用眼神说道:徐兄,你这次稳了。
徐泓的文章清丽锦绣,和主考官周元礼的风格是一致的。
除了上林县,还有别的府的案首,他们一个都不认识,其中省城各家书院的还有,他们这一盘算,一来自己的文章风格与主考官不一,二来对手多,别说案首三甲了,这次能榜上有名,就谢天谢地了。
到底是少年人,容易被影响心情,顿时都有点蔫儿。
“这本选集是周大人早年的文章,”一旁许久不发言的朱悠然道:“少年登科,春风得意,自然喜欢华丽,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周大人在官场上已经为官许多年了,人到中年,心境多少会改变的,也许,反倒不喜欢这些锦绣鲜亮的东西了呢。”
卫景平对朱悠然刮目相看,他说的没错,人的心境改变,所好的东西也会跟着改变的。
“周大人的仕途顺吗?”卫景平试探着问了句。
晏升摇了摇头:“前些年大抵不顺的,也就是近来一两年才入了圣上的眼。”
打听到这个之后,卫景平愈发赞同白鹭书院一直强调的理念了,绝不可以模仿考官的文风。后来几个人讨论的结果就是,不必费心去模仿取悦主考官,本色去写,尽力把文章做好就是了。
几人又同时大为松了口气。
“省城一绝是走油田鸡,咱们去尝尝?”晏升笑呵呵地道:“今天我请客。”
“我都打听好了,醉排骨,还有鸡茸鱼唇,东壁龙珠……光这些名字听着就流口水,”徐泓仿佛是为了一口吃的来着:“走走走,谁也不用请客,爱吃什么买什么。”
晏升淡淡地笑了笑:“就依徐兄的来。”
这样,谁也没负担。
不得不说,徐泓真的是深藏不漏的人精。
请了卫长海,但是他找了个借口,无论如何都不去。卫景平道:“我阿爹怕自己学问跟不上,回去发奋读书废了功夫,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为了保住武艺,他只能失陪了。”
众人哈哈大笑。
吃饭,作诗,拼桌。认识了另一群考生。
回到客栈,卫景平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来省城之后院试结束之前,他唯一的一顿饭了。
回来客栈,和外面的热闹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里面住的客人全部在闷头苦读,为院试做最后的冲刺。
不过考前的等待是漫长而焦虑的,越到后面,就变得焦躁起来。卫景平每日过着刻板的生活,到点吃饭,吃了饭上来温书、习字,没日没夜地复习。
到了院试的前一天早上,下楼吃早点的时候,有人就开始闹事了。大概是说有人吃早点的时候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溅到了邻桌士子的脸上,对方不干了,然后争吵起来,争吵得不过瘾,又打起架来。
打架的双方推搡来去,从背后撞到了卫景平。晏升冷不丁被撞了下,咣当一声磕在桌角,头上顿时乌青一片。
卫景平见他们横冲直撞过来,赶忙起身躲闪,还是慢了一步,被他们打翻的汤汤水水溅了一身。
飞来横祸。
对方纠缠在一处,哪里顾得上撞没撞上人,还不知深浅地吼道:“滚开,没眼色的东西。”
再看二人的穿着,浑身上下一股子纨绔气,谁也不想示弱,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卫景平捂着脸,往旁边挪了挪。
这还得了。一旁的卫景川见弟弟被欺负,走过来一手提起一只领子,然后一用力,把二人提溜开了。
在场的人全都懵了,这可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啊。
“一边打去。”卫景川轻飘飘将二人提溜了出去:”打够了再进来。“
他赶紧看了看卫景平:“你没事吧老四。”
卫景平感激得难受:“三哥我没事。”幸亏他跑得快,除了身上被溅了一片油污之外,没有伤着。
那二人被人丢出去丢了大人,怒气冲冲地爬起来,也不打架了,冲进来就朝着卫景川去了:“小兔崽子,你是什么人?”
看样子不像读书人,赶考的客栈里面竟混进来了粗莽的武人撒野,他们非拆了这家店不可。
“你大爷。”卫景川捏了捏拳头道。
卫景平一直在朝卫景川使眼色,要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卫景川也不跟他相认,说完,左右开弓,一人脸上招呼了一下,然后一撸袖子:“想跟你大爷比试吗?来来来。”
说完,一个腾身翻出窗户,腾挪闪转不见了踪迹。
“好俊的功夫啊,是来应考的吗?”才子不少见,但是文武双全的才子就见不着了。
霎时,客栈里的士子们都开始问起卫景川来,目光慢慢地聚焦到了卫景平这桌。寻衅打架的二人这才回过味儿来,遇到惹不起的人了。
他们可不敢硬着头皮上,否则晚上被人拖出去打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卫景平不愿意引人耳目
', ' ')(',简单擦拭了下就上楼回房间去了。
同行的朱悠然等人也拨开人群,陆续回来了。
“卫三哥就是厉害。”徐泓道。
要不是有卫景川在,今天指不定卷入一场混战呢,逃都来不及。
卫景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那当然了,他三哥卫景川怎么能不厉害呢。
卫景平笑了笑,翻开书本开始埋头看书。
次日一大早,寄居在客栈里的考生陆续去往考场所在地甘州贡院,大历十一年的院试开始了。
进入贡院后,卫景平看到了这次的主考官,学政,翰林院庶吉士周元礼周大人,那是一位身材板正,墨眉长目,脸面端正的中年男子,长得很符合古往今来的审美,且气质也是一流的。
作者有话说:
开考!
选择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卫景平抬起手臂极轻地打了个响指,他决定誊写第一篇!◎
卫景平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人的外形和他的文章一样, 都是那么锦绣而华丽的,考生们要是见到他的人, 会不会愈发笃定这次的文章要做得风流绮丽以迎合考官?
连他心里都有些动摇, 想着这场写文章的时候要在文采上向周元礼靠拢。
从卯时初开始,贡院外头就聚满了等待入场的考生。入口处搭了个核验身份的考棚,衙役们就位后,就开始挨个核验身份, 放人入考号。同时, 为他们作保的廪生温之雨端坐在考棚里, 闲闲地望着长长的队伍, 眼睛眯缝起来。
等到卫景平他们到了跟前, 衙役问话的时候,温之雨点了点头, 在纸上画了押,确认他们都是他作保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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