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流盈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翻着,也不做任何笔记只用眼神扫过,偶尔嘴巴会微微一动小声地碎碎念。
底下的刘嬷嬷等得很是不耐烦,本来一个小丫头能指望做出个什么事来,偏偏少主认了她是这个凌氏的当家主母,偌大的家业交给她一个人打理。哼,还真不怕出了什么乱子。
“夫人要看就慢慢看,别庄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主持大局,这就告辞了。”要她在这干等着还不如早点回
去休息的好。
“慢着。”玥流盈冷冷出声,她不发言都当她是透明的吗?
刘嬷嬷傲慢道:“夫人你瞧你的,我留在这儿又起不到作用,何故还要拦住不放呢。”
玥流盈嗤笑,她管事以来温柔惯了那是尊老,可不代表她容许别人放肆地倚老卖老。以为自己年纪小就好欺负么,若是对她这个人也就罢了,权当家教不好。但此时她顶着的可是凌氏代表的头衔,若是连一个小小管事嬷嬷都能对她趾高气昂,那自己确实也不配再掌权下去,趁早退位让贤的好。
“怎么刘嬷嬷觉得自己起不到作用吗?本夫人怎么觉得嬷嬷的能力大了去了。”玥流盈巧笑嫣然。
刘嬷嬷被夸得惬意非常、略带有得意洋洋,嘴上却还是谦让道:“哪里,夫人过赞了。”
“啪”玥流盈瞬间板起小脸,一掌拍在桌案上,力道之大连放置桌沿的茶几都震了一番,杯盖与杯子摩擦出声,径直掉了下来。
祁琳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手腕翻转稳稳地将杯盖接在手中,放回原位当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刘嬷嬷被这么突如其来的震响吓得不轻,不明所以地望着冷不防发难的玥流盈,呐呐道:“夫人……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玥流盈黑着一张脸道:“怎么刘嬷嬷这么聪明的人,心中竟不知道本夫人是何意思吗?”
“夫人何苦卖关子,若是因为嬷嬷我主动告辞一事不喜,大可
直说,我领罚就是。”
玥流盈闻言险些没有当场摔杯子,谁会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而大动肝火。
“和栎别庄里里外外总共是三十二人,一个管事嬷嬷,两个文案先生,两名年事已高正在颐养天年的老管事,九名打杂男丁和十八位粗使丫鬟,而这二十七名仆人中又分一等二等和三等。按照凌氏一贯的月俸标准,管事嬷嬷和老管事的月银皆是每月四两,文案先生是每月三两,至于仆人们的月银标准想必刘嬷嬷应该心中有数。整合一年来的所有开支一百三十八两,加上凌氏每年发放的公费制钱,该是两百一十七两,可惜零头差了。
和栎底下直接管着两间铺子,一个是城南的古玩店,一个是下河的绸缎庄,这两间铺子的净收入每年都高达数万。如果我没算错,城南古玩店去年除去朝奉和开支,余下的钱该是两万五千余两银子,可这账簿上填的白银和铜钱加起来总共也就只有两万四千三百两。这少掉的部分不知刘嬷嬷又作何解释?”
刘嬷嬷早就被玥流盈不看账本就烂熟于心的记忆力震惊,神色有点紧张却极力地压制下来,平复心情后方道:“夫人,铜钱折合起来应该是刚刚好才对,想必是夫人自己算错了。”
“哦——,你如此胸有成竹么?”
“嬷嬷我在来府前已经确认过两遍,是不会有错的,夫人方才就看了那么点时间,怕是不
小心看落了。”
玥流盈不高兴了,这人明显就是把自己当猴子耍,以为自己初次上任又是一介年轻女流,必是没什么能力。于是便设好了陷阱就等着她傻乎乎地往里跳,中了圈还乐不可支地拍手赞好。
冷哼一声,一甩袖子道:“刘嬷嬷想来老了就贵人多忘事,去年南方旱灾收成有所影响,以至于市面上的物品价格都受到波动。铜钱的兑换早就已经更改,你所填的文钱数目根本换不了那么多的白银。刘嬷嬷管了这么多年的庄子,连这个都能出错,你是真年纪大了,还是把本夫人当了傻子看待!”
“这……这……”看玥流盈外表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刘嬷嬷没想到自己竟摊上这么精明的主儿,才多大的功夫居然就看出纰漏所在。
“这什么!”她又不是傻缺,别想给她打马虎眼。
“夫人,兴许是没仔细看清,算漏了。”刘嬷嬷满脸堆着笑意,极力做出诚恳的样子。
“嬷嬷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来府前算了两遍,扬言自己绝不会错的吗?”
“是嬷嬷我算偏了,还请夫人宽恕,再给一次机会。”语气已不复嚣张。
玥流盈目光清冷:“好,本夫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刘嬷嬷眼亮:“夫人当真是善言善心。”
“这账房旁边还有一间偏房,带着这两本账册到偏房去给我仔仔细细地算清楚了,等什么时候数目算对了再过来。”
“夫人,
可否让我回别庄之后算清再送过来。”这里面的数目本就是错的,如何能算对,她原以为今年换了后院夫人管事能从中动动手脚,于是就将账本全改了一遍,哪知道这盈夫人抓错的本事比陈总管还高明。
“刘嬷嬷年老了,腿脚不好,整天跑来跑去地实在不人道,就在这旁边的房间里算着。今天完成不了那就明天一起,一日三餐本夫人保证比和栎别庄来得更为丰盛。”
这招便是杀鸡儆猴,威严树立不起来,那以后人人都争先效仿,就算家业再大也总有败完的一天。
“夫人,还是……”
“祁琳,送刘嬷嬷过去。”
“是”祁琳把银剑往刘嬷嬷眼前一送,什么都不用说就让她噤言投降,乖乖捧着账簿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