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父逝,子亡,人生还能再绝望吗?沈氏连活下去的心都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还有什么意义。
“赵氏忠心为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嫁入侯府的时候,我就做好心里准备了,所以大爷离开的时候我撑住了,可现在,世卿是我儿,我的心头肉啊……老天待我不公,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沈氏眼泪又下来了,容画赶紧给她擦拭。
沈氏对赵世卿的疼爱是不掺虚假的,平日的她是些许畏惧儿子,可那终究是她儿子。
容画不忍她伤心,可想到赵世卿对她的嘱咐,她不敢对这位不善掩饰的婆母讲实话。
“母亲,我知道您心痛,可您还是得撑住,即便不为自己,您还有子颛啊!”容画安慰道,“子颛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您了。”
沈氏怔住,对啊,赵家的后还没断,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自己的孙儿了。
她疲惫地撑起了身子,勉强笑了笑,确实无限凉苦。“好在啊,好在他还有个后,侯门还有人来撑啊!”
容画未应,默默垂下了眼眸。
她能说些什么呢?说赵子颛不是赵世卿的亲生儿子?说赵世卿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血脉?若是说出来,只怕沈氏会彻底崩溃。
赵世卿确实不能无后啊……
容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对这里是否有个小生命更加地期待了。不仅仅为了赵世卿,更是为了她自己。
以往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一个母亲,可如今不同了。想到会有一个小生命将她和他此生相联,她不仅不抵触,反倒期待极了。
往最坏了打算,即使有一日他真的不再了,她依旧能守着他们的孩子继续活下去……
安抚沈氏躺下后容画便去前院了。
前院正在布置赵世卿灵堂,从仪门到穿堂,经过抄手游廊至正堂,整个庭院里都扎满了白幡。
正堂前的台阶上,烟气渺渺,香火不息。赵世卿遗体未归,故而灵柩上供的是他那身铠甲可佩剑,而灵堂东侧,同满府悲伤不大相称的便是一脸威严的老侯爷。
他只身坐在一把高大的楠木官帽椅上,双臂撑着扶手上,目露精光地盯着赵世卿的牌位。他双眼通红,袋下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眠,可他神情却丝毫不显憔悴,挺拔的脊背稳如泰山,肃杀得如门神一般。
容画不解,昨个老爷子听闻赵世卿离世的消息还神色哀伤,可今日便如换了个人一般,难不成他是知道赵世卿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