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救命之恩,再是解了他们家的困境。其中一样都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更别提是两样加在一起。
苏远慎重其事的对元泓一拜,元泓自然不会受他如此大礼,不但不受,还伸手过来搀扶。
“左丞折煞我了。”
若真论起来,元泓的身份还在他之上,这个大礼,他绝对受得起。只是他不肯而已。
“阿娘。”玲珑见着沈氏坐在那里,露出几分疲态。
沈氏看了她一眼,眼里疲惫毕显。恩情难还,对方是宗室,前途不可限量,初封就是开国县公,等到日后,封王也是极有可能的。
仔细想来,还真是个面面周到的如意郎君。可是,她宁可找个和自家门户差不多的,也不愿意去攀龙附凤。
可这人情,也是实实在在的欠下了。
“夫人忧虑的,是我后母一人么?”
沈氏叹了口气,不再客气,她看向元泓,“为人子者,孝道是根本。何况这等大仇,实在是令人心惊。”
元泓沉默了一会,站起来,对沈氏一礼,转身离开。
玲珑见他离开,嘴唇张了张,颇有些着急。她才要站起身,就被沈氏喝止,“夭夭坐下!”
沈氏疼爱她,但并不是不管不顾的溺爱。若是她做了忤逆她的事,也会受罚。何况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激怒母亲为好。
玲珑乖乖坐了下来。
苏远还真得很喜欢元泓,不说别的,就凭着那样貌,就难得找出一个来。难得还是如此钟情。
“月娘,孩子们喜欢,就让他们去吧。毕竟他们才是过日子的人不是?”苏远坐下来苦口婆心劝说沈氏,“他们互相有情,这拆散了他们,做恶人又何必?”
“门第之别,你想过没有?”她看了一眼苏远,苏远被沈氏看的有些讪讪的,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沈氏坐在那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自嘲的笑了笑,“有情又怎么样,这世上的变数太多,谁又能保证能对一人一生一心一意?”
苏远坐到妻子身边,伸手过去握住沈氏的手,“我不就是么?”
明明两人都已经不再年轻,可是那话从苏远口里说出来,竟然也有了几分缱绻。
沈氏被苏远这么一打断,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玲珑在一旁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氏原本准备的那些话,被苏远一搅和,全都说不出来了。
“夭夭回来。”玲珑老老实实到沈氏身边。
“你应当知道,婚姻大事,有多重要吧?”
玲珑点头。其实她并不觉得有太多的重要,毕竟此间虽然不如后世那么,合不来就离婚。但女子们也没有太多的束缚,若真是过不来,和离各自婚嫁,再也不相干。女子就算以前曾经有过婚嫁,也根本没有什么。
北朝两代之前,还有嫁过人再入宫的皇后。
但她心里觉得,如果真的要嫁,那么还是要嫁一个喜欢她的,又或者她喜欢的。并且要各处都好。
她被人捧在手心,想要得到什么,不会吹灰之力,可心里明白,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
再漂亮的一张脸,年年月月对着,也会生烦的。
好不容易觉得愿意和一个人携手一生,她怎么都不能放弃。
“情爱靠不住的。”
沈氏才说完,玲珑的眼睛都转到她身上。
沈氏被她这么盯着,到嘴边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罢了,你回去。”
玲珑走了之后,苏远正要开口,就被沈氏叫止,“你还来想劝我?”
苏远悻悻闭了嘴,他只是觉得可惜而已。他和元泓谈过,觉得此人的确可靠。不过平原王妃也的确是个问题。
他亲身经历过,也明白沈氏的考量。
这个几乎是无解,苏远也不想让玲珑去吃一顿当年妻子吃过的苦头。更何况徐妃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对付。
“你去和夭夭说几句。”沈氏开口,“她恐怕现在心里还在怨我不怎么让她称心如意呢。”
苏远连忙在沈氏后背上拍了又拍,“怎么可能,夭夭最小到大最懂事,她怎么可能怨你。”
苏远等了下,下定决心,“我和她说说吧。”
沈氏性情刚毅,现在连续几次拒绝了玲珑,再叫她去和女儿说话,也怕母女两个一言不合,闹僵了。
苏远把玲珑叫到书房,今天是长子娶妻,外面热闹的很,到了这会,玲珑也还没睡。
“你阿娘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苏远开口,一字一句都在心里斟酌过。
他也年轻过,知道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女,都执拗的很,要劝的话,不能和妻子那样直着来,得一曲十八弯,话得说好听,如果自持身份,一味的训斥,那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她呀,就是怕你定的太早,到时候一旦有变故,就束手无策了。”苏远缓缓说着,“有道是人心善变,你阿娘担心的也是这个,如果能让她放心,觉得渤海公能真的能护你平安喜乐,别说是我,就是你阿娘也能放心了。”
玲珑点点头,苏远又叹气,“你阿娘心疼你,何况若是他对你真心实意,情深意切,也不必在这朝朝暮暮。”
“日久见人心,你和渤海公来往无碍。”
玲珑咦了一声,她抬头看着苏远,“阿爷?”
苏远笑,“怎么,还想和之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去会他?”
玲珑摇摇头,“阿爷都知道啊?”
“何止知道!不过这事你阿娘还不知道。”苏远知道女儿私下和元泓来往,他迟疑了下,“不过,夭夭,你阿娘还是有话说对了,世事难料。你是女子,若真的有事,就算有爷娘在,你也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