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听到元泓带着哽咽的话语,愣了下。那声音真是受尽了委屈似的,偏偏他音色好,听到耳朵里,都不免有几分意动。
芍药弯腰下来,“要不让大王进来吧,外面多冷啊,又下了一场雨。还刮了风。”
她将玲珑神色有松动,再接再厉道,“奴婢刚刚在外面看了一眼,见着大王身上都被雨给淋透了。再在外面吹个风,恐怕回头要是会发热。”
玲珑眸光动了动,“真的全湿透了?”
芍药低头下来,“奴婢亲眼所见,不敢骗九娘子。”
玲珑坐在那里动了又动,淋雨不是后世一包感冒药就行了。有时候就算是壮年男人,一场小病就能变成大病,把命给折腾没了,也不是没有。
“夭夭。”凄婉的话语从门缝里传起来。
玲珑从来不知道他的嗓音竟然还能这么勾人!
以前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三分笑,只是觉得悦耳动人而已。他凄了嗓子说话,哀婉动人,勾人心弦。
玲珑坐在那里,脑子如同浆糊似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元泓已经从门口那儿进来了。
如同芍药所说,元泓外袍都已经湿透了,连着发鬓都是湿的。雨水顺着发鬓眉梢留下来,那模样有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一进来,顾不上抹掉脸上的水珠,直接就往玲珑那里看去。
冬日里屋子里有火盆,但也只是好一点点。玲珑在床上待不住,喜欢下床走动,身上穿的厚厚的,甚至还套着毛绒绒的狐裘。
元泓呼吸急促,走进几步,想起自己刚刚在外面站了一天,身上沾染了寒气,又退后了几步,生怕自己身上沾染到的寒气过到了妻儿身上。
“夭夭。”他只拿眼睛看着她,但是眼神炽热。
玲珑被他那目光烧得有些坐不住。
“你这一日,难道就没有事可做么?站在院子里一整天,回头传出去,你的名声很好听?”
她说着,扬起了脖颈,“堂堂大丞相,竟然站在岳家的院子里,一站就是一整日。到时候传出去,就说你惧内,好听?”
元泓叹了口气,“我御下又不是靠我的名声,何况惧内之名,早就被人所知。传出去又怎么样?更何况还是我心甘情愿的。”
玲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她坐在那里,见元泓的眼睛不停的在自己和孩子之前逡巡。
“去把衣裳换了。”
元泓还要说话,玲珑抢在他之前开口,“要是你还说,我就到里面去,你就在外面呆着。”
“只要和你同处一室,如此我也心甘情愿。”
玲珑侧眼过来,有些奇怪。
不过元泓还是跟着人去换衣服,不管是产妇还是婴孩,这个时候的的确确是受不得任何的湿寒。
他换了衣裳,直接到了玲珑面前,生怕玲珑转眼间就改变了心意,把他给轰了出去。
他来的时候,见着外间没人,顿时就白了脸色。幸好这个时候芍药出来,“郎主,九娘子请你进去。”
惨白的脸色这才好了那么些。
其实玲珑心里是真不怎么爱见他,她被人挂在墙头,差点就死了。哪怕罪魁祸首,已经被元泓带着全家一块杀掉了。她只要一想起那个,就浑身发凉。见到他,就想起那段时日,就不想对他有好脸色。
最重要的是,玲珑已经有段时日没有洗浴了。沈氏生怕她在月子里受凉,三令五申,不准她碰水,最多就是每日里洗脸泡脚,至于别的,想都别想。
内室里熏上了最浓烈的熏香,哪怕每日勤换衣物,玲珑都有些心虚气短,怕身上有什么不好闻的气味。
元泓一来,走到榻前,就被玲珑叫住,“不准过来了!”
她这一喝,声音不小,元泓被她定在那里,他最后直接坐在离她有十几步的地方。
玲珑放心不下,抬手嗅嗅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味道。要是被他闻了去,那么她真的是连杀亲夫的心都有了。
屋子里,衣被上,全都是浓厚的熏香。
元泓都被满屋子里的熏香,给熏得有些晕。他乖乖的坐好了,只拿眼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完全没有外面传说的杀伐果决,倒像是个受气小媳妇。
元泓知道玲珑因为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哪怕想她,想孩子,想的撕心裂肺,夜不能寐,也不敢表露出半分。
只是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站起来。
“想看就看吧。”玲珑道。
元泓这才过去看孩子,看了还不够,直接伸手从乳母怀里抢人。
乳母吓得不行,还得指点元泓怎么抱住扶住孩子的头。这个时候的孩子,脑袋软绵绵的,还需要人托着。
元泓把孩子看了好几遍,仔细端详之后,“眼睛和鼻子像我,嘴倒是像夭夭。”
玲珑曾经让别人看孩子,几乎都是一水说儿子长的像元泓。
“起小名了么?”
“阿娘起了个小名,叫阿旃。”
玲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长的不差,怎么就长的不像我呢?”
孩子气的话语让元泓笑了,“没事,儿子像我,更好些。到时候再生个女儿,和你像。”
家里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要多出好几个孩子,膝下才不算冷清,孩子也能热热闹闹。
玲珑一听到这个,就苦了脸,但她抬头起来的时候,已经把脸上的不情愿给抹了去。
“别人都是想要儿子,你倒是不同。”
“我对儿女并没有甚么执着,我喜欢的,只是夭夭生的而已。”他说着,抱着阿旃,似乎又像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说道兴头上,还会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