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些的丞相,心头恶念丛生,这样的大丞相,若是有一日被他拉下来,浑身沾满污泥,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还是和现在一样?
“陛下。”元泓一看就看出他眼里的恶意。
他到底对这个小少年还是很宽容,没有让他真正经历过什么叫生死攸关。哪怕对着元泓这个,可以决定他生死的权臣,竟然也有几分脾气。
小皇帝被元泓那么一提醒,这才看清楚那头母鹿的肚子要比其他的鹿肚子要大。附近还有小鹿,显然是怀孕了。
他放下了弓箭,那只母鹿受了惊,四蹄一蹬,撒开腿就跑了。
小皇帝回身过来,看着元泓的箭袋竟然还是满满的,没有半点出手的迹象,不禁有些鄙夷,“大丞相难道还没有射出一只箭么?”
元泓对小皇帝小狗似的挑衅,完全不放在心里,“这里的猎物,被人豢养,早就已经没了野性,人靠近也不知道躲避。射杀这种东西,无异于脏了我的箭。”
小皇帝脸上涨红,他之前也射杀那些猎物,的确发现那些猎物笨拙的很,没有野物的机敏和警惕。
的确,射杀这种猎物,除了逗乐之外,就已经没有别的乐趣了。
而这点乐趣,在经历过沙场厮杀的元泓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陛下,游猎之乐,适可而止就好。”元泓说罢,他轻轻踢了一下马腹。枣红的汗血宝马极通人性,立刻顺着他的意思乖顺走开,只剩下小皇帝一人气恼。
行猎的队伍,回来的时候,玲珑领着一群女人在那里站着。
要是皇帝有后妃,后妃们这个时候就负责大声喝彩。玲珑以前在先帝在的时候,见识过一回,心下讥笑皇帝又如何,还不是肉身凡胎,竟然还得在女人身上找那种虚无缥缈的自信。
官眷们是没有那个义务对着皇帝喝彩的,她们都是贵族正妻,出身高贵,娘家实力雄厚,和后妃们不一样。过来行猎,多是为交际,就算是为了看其他男人的矫健风姿,当着人面一嗓子吼出来,自家的那位,恐怕脸色不好看。
玲珑站在最前面,人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见到。她穿着男子衣裳,甚至还学着外面的那些鲜卑人,拿头巾把头发整个都包住。
她这么一装扮,其他的贵妇,也学她起来。那些女子的袍服,在骑射上着实不方便,反正这个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场面,只要衣裳整洁就行。
小皇帝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她,人群里,貌美的贵妇在一众人格外出彩。
他在马上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晋王妃和他见过的其他贵妇有些不太一样,她就算站在那里,低眉顺目,也引人注目。
他垂眼下去,忍不住往玲珑身上看。玲珑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头微微抬起来,眸光也抬了起来,似乎是要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等他高兴,那眸光骤然换了方向,往他身边看来。
她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却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绵绵情意和狡黠。
狡黠勾人的很,和他曾经见过的白狐,明明什么都没做,乖乖的趴在那里,但是抬眼起来,就是勾人心魄。
这位晋王妃,给他的感觉就和那只白狐似得。
玲珑原本是想要看元泓的,谁知道,竟然把旁边小皇帝也一块给勾了过来。
她对还没长成的,整个人冒着一股叛逆期气息的小孩子半点兴趣都没有。玲珑抬抬眼睛,见着小皇帝眼里的光,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过她对这种毛头小子,半点兴趣都没有。
见着了,也只当做看不到。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堂侄子,阿弥陀佛,可别弄出幺蛾子来了。
一方人马过去,元泓把视线从玲珑身上收回,他回头去看小皇帝的时候。小皇帝已经坐在马上,只是他感觉到小皇帝似乎有一股郁气。元泓没有放在心上,小皇帝原本就喜怒无常,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
小孩子脾气,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可是出乎元泓的意料,小皇帝的这一气,直接气到了几日之后,也没见着有舒缓的迹象。元泓对此置之不理,一个没有掌权的小皇帝,他的喜怒,能波及的,最多也只有那个几个宫殿。于天下没有半点影响。
既然没有影响,元泓就让他去了。
小皇帝坐在殿内,手里捏着从阿旃那里抢来的一个小荷包,荷包是晋王妃自己亲手做的。阿旃今日戴在身上,被小皇帝看到,故意设局和他玩双陆,输了过来。
小皇帝看了几次,便心烦意乱的把东西丢到一边。
晋王妃看他,和看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他是皇帝,在她眼里,也不过什么都不是。
听说她年少时候,就是洛阳里有名的美人。夫君又权倾天下,的确,能入她眼的,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人。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荀侍中,把手里的荷包狠狠的揉成一团,“宗室里,能出手对付丞相的,没有。”
宗室里,就算有对元泓不满之人,加在一块,也没有元泓这样的势力。更何况,他们还在元泓的眼皮子底下,真正想要做什么,简直难上加难。
“陛下,不如内外夹击。”
荀侍中看着上头的皇帝揉着一只荷包,皱了皱眉头,“丞相的势力遍布朝野,想要在京城内和他分出伯仲,怕是难。不如去请外援。”
小皇帝看过来,神情里带了点兴趣。
“臣听说并州并不是完全由丞相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人手握重兵,如果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愿意勤王,那么久好办了。”
“到时候我们在宫里设下埋伏,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第139章 出手
皇帝向盘踞在并州还有长安的其他的当地驻将去信。
元泓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 洛阳内外, 不管是任何人,都没有和他一争高下的资格。思来想去,便只有争取外援了。
小皇帝在宫里,是做不得这些事的, 只能由荀侍中去活动。
阿旃觉得小皇帝这些日子越发古怪了, 脾气暴躁不说,还时常抢他阿娘给他做的东西。他阿娘可不是南朝那些娘子,一颗心,不在家务事上。给他们兄弟两个做荷包,还是瞅着别的小郎君有, 自家儿子没有, 脸上实在过不去,这才勉为其难的给做了两个。
他和陀罗两个, 一人一只, 丢了就没有了。
谁知道第一次带入宫, 还没戴上多久, 就被小皇帝给抢了去。
阿旃气得两脚直跳, 偏偏还碍着君臣之别, 不能把这小兔崽子怎么样。
可真是把他给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