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私下说就算了。”宋怀晟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老林最讨厌别人说他靠媳妇儿,一听一准儿急,回头又闹。”
方平最不怕这种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刺儿头,林新荣这些年和宋家一直礼交全是因为方平在这里镇着,他拿捏准宋怀晟是个好脾气,要不是方平在他早就跑到宋怀晟头上撒野,一点儿也不顾当年提拔的恩情了。
方平这些年在机关单位待得太久,也看透了,中国人看似最讲人情实际最讲利益,所有的人情再盛,只要利益一断,你看人不再是人,神也不再是神了。
这比钱更诱人的,自然是权力,所以阮春晓在外挣再多的钱也满足不了林新荣的贪欲。
没多久阮春晓忽然从杭州回来了,不像从前那样她一回来七百始内外车水马龙,她一个人回来的谁也没告诉。
要不是宋怀晟大早出门正好撞见,没人知道阮春晓回来了。
时隔几月不见阮春晓脸上已经没有年前那样优雅恣意,看上去满面愁容也消瘦了几分。
唐珵倒了杯红茶给她,宋瑜最喜欢喝这罐子里的红茶,想来是家里最好的品质了。
“我回来处理点事,过两天就要走了,这次走大概以后就不回这里了。”阮春晓按下难过,这两年富贵荣华享了个遍,浑身都是钱堆起来的从容感,头一次这么失态,“平姐,咱俩一见如故,虽然一年见不了两面但是说话很投契,往后我再来北京一定会见你的。”
方平让宋怀晟把客厅的门关上,坐到阮春晓跟前轻声问道,“你和老林怎么了?”
“准备离了。”她此刻说话仍旧含着笑,教养和得体一分不少,看不出来难过不难过。
“怎么好好的就要离婚了?”
“平姐,你平心而论我们两个是好好的吗?”阮春晓放下茶盏,耳边的珍珠圆润而显贵至极,“这些年我虽然不在家,但家里开销哪一处不是我撑着?我一年无休四处奔波,我不为别的,我为了年少时一意孤行选的人。”
阮春晓抿着唇,食指轻拨着茶盏里的茶,似乎在出神想些如日隔年般的回忆,“最早遇见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食不果腹指着一碗米粥活,我不在乎他出身窘迫,寒门出贵子的事多了去了,可我更看重的是他内心坚定,不会为强权折腰。”
“他那时候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凡他所得都不吝啬给我,后来想想他给的都是再廉价不过的东西,与其说我珍惜他,不如说我更珍惜自己付出的情义有没有得到回报。”
“我爸说男人一开始看上去都人品贵重不畏强权,但时间一长他们的膝盖比谁都软,跪得比谁都勤,时间一长我忽然发现我爸说的是对的,他这些年对我和我们家阴阳嘲讽,唱衰厉色,那不是不畏强权那是软饭硬吃。”
“我看得出来他是什么人了但我又不愿意认输。”说到这里阮春晓的眼睛终于泛红,“你说我也太不懂事了,竟然拿着自己的前半生和我爸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