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还是回来的太迟了,袭妆在大火里生下个男孩,可孩子不足月,生下来就没有哭声,病怏怏的。而且袭妆在大火里毁了容,就在孩子生出来的下一刻,房顶突然塌陷,碎瓦夹杂着火苗落了下来。段敏活动自如躲过了,可袭妆不一样,她刚生完孩子,几近昏厥,只能由着滚烫的瓦片砸在脸上。
袭妆昏睡了两天,至今未醒,段琛抛除一切只为陪着袭妆。
孟小痴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涅斋很不习惯,开始出言挤兑。
“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孟小痴顾自踢了空气一脚,表示自己的心情很不好。
她自问看遍了生死,可真的眼睁睁看着发生在眼前,心里还是那么的不舒服。
“你说是不是只要不伤在身上就不会痛?”
涅斋不知何解,不晓得孟小痴又再想些什么。“不一定吧,你看段琛。”
孟小痴在看段琛哪,只是她没看出什么。段琛的深情款款从前也是如此,当然是在他高兴的时候。
孟小痴发现段琛似乎很喜欢袭妆的脸,哪怕现在袭妆的脸毁了,包着绷带,他也依旧平淡的抚着。
“袭妆,你受苦了。我为孩子取了名字,叫客,段客。望他不为来客,只为主人。”
名字是父母给予孩子的第一份礼物,也代表着期望。想是段琛怕孩子活不了,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涅斋听着名字,想到了些什么,问道:“你觉得,段琛看中孩子多些,还是看中袭妆多些?”
孟小痴想了想,据今为止段琛只抱了一下段客,就一直守在袭妆身边,感觉对孩子并没有像之前表现出的关心。
“好像是更看中袭妆多些吧!”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诗词书画孟小痴皆是一知半解,不甚通透,听着涅斋咬文嚼字很不耐烦,“说直白点。”
谁料涅斋只是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孟小痴黑了脸,说话说的能把人噎死,也没谁了。
段琛伏在袭妆耳边,悄悄的,生怕被人听见似的,说道:“你是袭妆的,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之时你就告诉我你是袭妆。也许你忘了……”
原来段琛的感情不是没缘由的,万事皆有原因。
据段琛所言,他与袭妆很早便相识了,那年乾城李家公子摆宴庆生,召了聆音阁中许多娇客,袭妆也在内,那时的阿婼也在。当年的段琛尚未展露头角,时常混迹于富贵公子堆里,却也是权宜之计,那些女人他从来都不感兴趣。宴上段琛被灌醉了,独自到李家花园里吹着冷风醒酒,偌大的李家人都集中在前厅,花园里本应该空无一人,可却隐隐有琴声传出,他寻着琴声第一次见到了袭妆,袭妆一身红色衣衫,盘坐在树下,膝上放着把琴,纤纤玉手缓缓拨弄琴弦,琴声悠扬悦耳。段琛虽然醉着,可却突然清醒了。月下看美人,多着分朦胧,段琛不自觉的走近。袭妆弹琴弹得很投入,丝毫不知道有人正在接近她,直到段琛从身后突然间抱住她。她震惊不已,手下的动作便停了。段琛贪婪的闻着袭妆身上淡淡的体香,不想放手。袭妆狠狠地咬了段琛一口,段琛才回神。他问她是谁,她想了半天才答道:袭妆。
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时我无权无势,我不敢拥有你,可到了后来我什么都有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因为那夜于你而言可能只是一眼之缘,于我而言却是惊鸿一瞥,此生难忘。”
孟小痴惊恐不已,这盘棋下的好大呀!
第五日,袭妆醒了,没哭没闹,淡漠的好像个死人。段琛将孩子抱给袭妆看,袭妆却将头撇开。
猫儿似娇小的段客哭了,却也不似足月生的孩子那般哭的洪亮,袭妆依旧不看,她像个心如铁石的女人一般,段客自出生未喝过她的半口奶水,全是靠着乳母活命,更多的是极苦的汤药。也许当她杀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心狠。
段琛抱着孩子,心里五味杂陈。段客小的可怜,他也只是抱过几回,如今抱着像是比前几日更轻了些,他有些怕了,他怕孩子会夭折。一开始他怕袭妆会有事一心扑在袭妆身上,如今袭妆醒了,他才恍然发觉段客越来越虚弱。
“客儿,乖,爹娘都在,别怕。”段琛轻声哄着段客,像个慈父。他一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两个人,一个是袭妆,一个是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