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温柔起来,其实也不比张玉差多少,只是鲜少温柔,更多的是阴狠。
段客本就体弱,哭的也不长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袭妆的充耳不闻,段琛完全当作是看不见。他觉得袭妆再如何,哪怕是跟他哭闹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都是他的错。困境产子,再加上毁容,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承受的了。
“袭妆,我知道一时之间多出个孩子,你肯定难以接受,你们多相处一下,一定会接受的。”段琛这话活像是在外面生了私生子抱回家让原配接受,可袭妆的表现比原配夫人还不如。原配夫人尚且会为了顾忌自己的地位和丈夫的看法而强颜欢笑的接受,可袭妆没有丝毫反应。这不是关键,关键孩子是袭妆千辛万苦生下的,她却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袭妆醒来后一直不曾说过话,段琛一度以为是浓烟呛坏了嗓子,可大夫却说没事,那便是袭妆不愿意开口。
日子一天天过的漫长,袭妆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在镜子面前照镜子。孟小痴怀疑袭妆要生出心魔了,镜子里的袭妆恐怖极了。
有一天段琛终于忍不住了,他再也受不了了,发了疯砸了镜子。
袭妆依旧还是那样,只是在段琛走后换了新衣服,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出了院子。
崇贤院烧了大半,已经住不了人了,袭妆安置在梨香院,她在东边,段客和奶娘在西边。袭妆走的缓慢,可也很快就找到了段客的房间,刚巧奶娘在偷懒小憩,省了袭妆许多功夫。
段客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煞白的小脸一眼就看得出体弱。袭妆小心翼翼的碰了段客一下,段客就醒了,他竟然没哭,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袭妆看着笑了,这是她回到段琛身边后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
“客儿?”袭妆轻声唤着孩子的名字,逗弄着。段客也很配合,竟然伸出了小手,袭妆握在手心里,软软的。
“母亲爱孩子是天性,袭妆不可能是铁石心肠。”孟小痴就知道袭妆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
涅斋生来无父无母,又不是女人自然感觉不到什么是爱,可他总是觉得袭妆突然之间的转变不是什么好事。“是吗?”
孟小痴笃定了袭妆是转性了,对于任何质疑都置之不理。不屑地瞥了涅斋一眼,再不去看他。
袭妆笑着笑着就哭了,“客儿,你不该来。你的出现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杀了他为张玉报仇,可有了你,段琛如果死了,我养不活你呀!”
“所以,我只能……”说着袭妆的手捂上了段客的脸,段客小小的脸还没有袭妆的手大,被全部挡住。
很奇怪段客不哭也不闹,哪怕他的母亲正在杀他,要结束他的生命,他的乖巧让人心疼。不消片刻段客就不动了,像是睡着了。袭妆颤抖的手收了回来,夺门而出。
段客短短的一生,不过数月,来的时候轰轰烈烈,死的时候却悄无声息,最可笑的竟然是他的母亲亲手将他扼杀。
袭妆杀完人之后却能稳若泰山的做了饭菜去找段琛,可见其下定了决心。
段琛对于袭妆的到来心生窃喜,他以为是砸镜子砸的对了,将袭妆激醒了。
袭妆很主动,主动敬酒,主动献身。若说段琛是虚情假意,是再也说不过去的了。面对着一张可怖的脸他依旧能热情如火,是任谁都做不到的,可段琛偏偏做到了。
“我去看过客儿了,客儿很乖。”袭妆淡淡的说道。
段琛更加欣喜,他每日都将段客抱给袭妆看一遍,可袭妆就是看都不看一眼,如今能主动去看,便是很好的开端。“客儿体弱,任谁照顾也没有你亲自照顾来的精心,不防我们一起亲自照顾他吧?”
袭妆表情一滞,遂又笑着说:“我从未照顾过孩子,怕照顾不好他,等等吧!”
段琛说:“也好。”
酒色相诱,温香暖玉,段琛自是沉迷其中。
袭妆看着熟睡的段琛冷静的下榻,敲碎了一个茶杯,挑出最为尖锐的一块,握在了手里。
瓷片架在段琛脖子上的时候,袭妆心不跳,手也不抖。害怕是因为有所牵绊,有所顾忌,可不害怕,就是一无所有,无所畏惧。这一刻她心心念念的等了多年,杀了他是什么时候成了她一生的夙愿?好像是在她成为袭妆的时候或是张玉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