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声,低低应了一下。
小朱的到来算是一件让我非常开心的事情了,至少在这么多天里,这就像是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了很久,然后看到了一条能走出去的小路。
因为这场高烧,我又得在医院住几天,幸好平时都安排了家政去家里,不然我家那条蠢狗还不知道得怎么活下去。
这几天可真是难得的轻松,我不用看到江一航和陆桥,也不用面对林女士和左先生,偶尔沈佳佳会打电话给我,我没告诉她我住院了,但我答应她,等她考完试,暑假了,我带她去环球影城玩。
她说她要去深圳欢乐谷,去上海迪士尼,去北京环球影城,还要去南京的金牛湖动物园。
小姑娘,考试结果还没出来,条件倒是和我谈了一大堆,我一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感觉余生的父爱都给这沈佳佳了。
“哥,那我以后上高中,是住校还是住家里?”沈佳佳在电话里问我。
“你想住哪?”我问她。
“住家里吧,你天天送我。”她笑了一声:“我爸都没送过我,但是别人的爸爸都送他们,以后你也送我,他们没有哥哥送他们,算起来,我也不算是输了。”
她真会说话,这一番话下来,我本来想拒绝的话都给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哈哈哈,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我。
“下周查你功课。”我叹了口气:“你英语提高了吗?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你老师问一下了。”
她那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我庆幸她没有和我视频,不然这小祖宗又得来这里一趟。
再次看到陆桥的时候,是我和许医生聊到一半,突然护士冲了进来,说338床不好了,我还没意识到这个338床指的是谁,就看到许医生的脸色微变,然后立刻道:“我先去处理。”
他刚走,我从门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陆桥。
我就忽然意识到,这个338床,指的应该就是汪波了。
汪波的身体很不好,比我要差得多,至少我这个只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但他是实打实的绝症了,运气好的情况下还有半年,运气不好……随时都是他的死期。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跑来跑去,看着陆桥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不知道这次汪波还能不能顺利地从手术室里出来,但似乎这一切跟我都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一个至少曾经和我说过话,一起聊过天的人,也许他要死了,我很奇怪的无动于衷,就像是前几天我看到左林的黑白照,一点点波澜都没有,也许就像是左先生说的那样,我是个疯子。
预约的心理医生刚好是今天,我从没看过心理医生,第一次去有些紧张,我也把病号服给换了,换了一身小朱带过来的休闲衬衫,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说好抽个时间去剃一下头发,结果拖到了今天还没去成。
心理医生是个女生,看起来很温和,我的一丝丝畏惧在踏入这个诊室后,渐渐消散开,我看着她,她笑道:“是……左齐吗?”
我应了一声。
外面的飞鸟落在了诊室的窗台上,上面放着一点点的粮食和水,鸟就会吃一点,然后继续飞走。
“你觉得它们会回来吗?”医生问我。
“会。”我看了眼飞鸟,顿了顿,解释道:“因为它知道这里有吃的和水。”
“对,因为它知道,但如果这里的食物和水被拿开了。”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我道:“你的状态,很不好,就像是一只飞了很久,很疲惫的鸟儿,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这里没有水,没有粮食,什么都没有,但你已经没有力气再飞回去了。”
我笑了一声。
“许医生跟我说了你的大致情况,我想,我们得做一个长期的治疗了,首先……”医生看着我,又看了眼我的手,她道:“首先,不要伤害自己,至少不要为了任何人,伤到自己,当你有任何难过痛苦的事情,或者感觉不到难过和痛苦时,都可以告诉我。”
我在诊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聊了很多,可以说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诊断结果会是什么,但我的确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和陌生人倾诉,和陌生人说话,有人看着我,能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的诉求,就是这么多而已,没有别的了。
再次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时,我看着归属地是北京,再它响了几次之后,我才接听起的电话,心情稍稍预约的我靠在病床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她告诉我说:“你好,请问是……左齐先生吗?”
“是我,请您是哪位?”我问道。
对方笑了一声,说道:“我叫沈琳,是沈佳佳的姑姑,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应该好好聊聊了。”
沈佳佳的姑姑。
在我印象里,似乎沈佳佳只有一个姑姑,就是住在澳大利亚的那一位,我想起沈佳佳曾经问我,她说:“哥,你说他们是想要接我回去,还是想要接其他的回去,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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