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不穿校……校服可以吸引他注意,我开始每天都不穿校服。”
“可他见我不穿校服就皱……眉,他好像很烦,我不……不想让他烦,我又开始穿校服,可他依然很烦。”
敬敏说话变得清晰些许,她呼吸流畅了很多,眼里回忆时神采奕奕。
“你别说话了。”狄然低声说,“警察马上就到了。”
敬敏疲惫地一笑,眼睛又黯淡下来,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烦的是我,我穿不穿校服都一样。”
狄然紧张地看着大门,她感觉到有人在外面撞门,这门可以隔绝外面的声音,却隔绝不了传导而来的闷响。
她紧张地抓着敬敏的手,敬敏没了动静。
狄然低下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合上了眼睛。
从脚底到头发丝都弥漫着浓浓割裂不开的稠厚绝望,那绝望密不透风,像层最严实的塑料膜将她裹在里面,狄然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垂下眼睛,这些年的记忆在瞬间齐齐翻涌。
那可能是极度绝望之中的回光返照。
她突然想起很多早就被她遗失在记忆深处的碎片。
她清晰地想起狄晖的脸庞,想起他对她说过的很多话,想起小时候李东扬常常从家跑过来趴在她床头和她一起看漫画。
她甚至梦幻般想起那年她和李东扬去瑞士玩,酒店只剩一间大床房,她凑合地和他挤了一个晚上,半夜睡意朦胧间听见李东扬喃喃低语“我爱你”,那时她只以为,李东扬是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春.梦。
她又想起陆川,可她不敢细想。
门上的锁扣松动,那门就要被人撞开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也许死了也不错,她说过会等陆川回来,可是似乎无论怎样,她都等不到了。
下一秒,地下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她身上沾满敬敏的血,坐在屋子地板中间,不由得闭上眼睛。
想象之中的事情没有降临,她落入了一个瘦骨嶙峋却温暖的怀抱,她不用抬头也能闻出那熟悉的味道。
她瘦得脱了人形,李东扬瘦得不像个人。
狄然觉得颈窝处瞬时间湿透一片,李东扬抱着她,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身体不能控制地发抖。
门里门外涌进了数不清的刑警和武警,她意识模糊,只听到李东扬不停叫她的名字。
敬阙智被几个警察按跪在大厅的地板上,表情没有因此而出现一丝丝混乱,他满脸被打出来的血,却还在微笑。
狄然头脑发晕被李东扬从地下室抱出来,又听见敬阙智叫她的名字,他执着得过了头,也执着得不是时候,他扬着唇角:“然然,你喜欢我吗?”
狄然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他的眼里敛去阴森的凶光,温柔得像一个等待爱人回应的普通男人。
狄然推了推李东扬的胸膛,让他放自己下来,狄梦和张远站在一旁,她眼睛落到狄梦腰间的枪夹上。
“你喜欢我吗?”一个武警给了他一拳,他鼻子被打出血来,面色不改微笑,固执地问,“你说喜欢我,我就放过你。”
狄然出手如电,从狄梦腰间拔下配枪,她也微笑:“我说了我会杀了你。”说完,她眼睛不眨按下扳机。
没拉保险栓,敬阙智还好好活在那里。
他褪去温柔的表情,舌头在嘴里顶了一圈,冷声笑着:“那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牙齿咬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在场的人没人认识,狄然也不认识,然而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
颈部的项圈猛地缩到最紧,敬阙智将遥控的核含在嘴里,咬下开关后,他立刻将它吞了下去。
“狄然——”李东扬嘶吼一声。
几个警察连忙过去顶他的胃和食道,想让他吐出来。
敬阙智咬着牙不张嘴,眼神一直不离狄然,他目光缱绻而缠绵,不死不休的模样让人浑身发凉。
狄然肺部的呼吸一点一点抽去耗尽。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她只听到声音嘈杂。
“打不开——这东西打不开——”
“叫技术组的人!快——!”
“让他吐——”
“东扬——!”
“李东扬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狄然听见敬阙智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惨叫。
他那么淡定的一个人怎么会发出这种叫声?
她听见狄梦惊恐的叫声,听见张远愤怒的呵斥,她想去拉李东扬的手,他却不在身边。
她徒劳无功地挣扎,大脑逐渐麻痹,就当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敬阙智拉着一起下地狱的最后一秒,脖子间的项圈忽然一松。
大片的氧气涌入,她来不及睁开眼,只觉得一件风衣盖到自己身上,李东扬满手滚烫的血还粘着鲜红的血肉,他摸了摸狄然的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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