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渗出,落在他朱砂红的衣衫上,染出更深的颜色。
守在殿外的春萍和江永听到了殿内的响动,便迅速推开了沉重的殿门,快步走进了内殿里。
春萍看到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魏昭灵此刻已经倒在了地毯上,周身还有幽蓝的光芒不断在闪烁,她大惊失色,“王!”
“王!您这是怎么了?”江永立即同春萍将魏昭灵再度扶到床榻上,然后他便又对春萍道:“春萍姑姑,快去寻李大人来!”
春萍点头,匆匆忙忙地跑出殿外去了。
与此同时,殿内金光乍现,光幕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浑身湿透的楚沅。
“楚姑娘?”江永出声唤道。
魏昭灵闻声,勉强抬眼,正好看见那个身上、发梢都还在滴水的姑娘。
“魏昭灵,你这是怎么了?”
楚沅才走到自家巷子口,就感觉到凤镯有点发烫,她担心他出事,就赶紧过来了。
可此刻的魏昭灵并没有力气理会她。
不到片刻,李绥真和容镜便都赶了过来,他们连外袍都来不及穿,只听说王出事,便立即跑来了。
“是石龙神像!”李绥真一见魏昭灵身上幽蓝的锁链,便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有些焦急,“王,您为何不让臣将那石龙神像的锁链全都更换了?如今他们八户族的人更不知消停,可苦了王您的身体……”
除了钱永兴探查石龙神像的那一次,
还有前些日子那钟雪曦登上钟家家主之位,八户族共约子时祭月神,以将钟家的血脉传承转移到钟雪曦的身上的那时候,魏昭灵也不可避免地收到了石龙神像的制约。
八户族的巫术历经千年,相互的牵连已如轩辕柏的根须一样深,而他们对于魏昭灵躯体的束缚尤甚,更非一朝一夕便能解除。
魏昭灵止不住地猛烈咳嗽了好一阵,又吐了血。
在所有人都分外慌乱的时候,他却慢慢地用指节蹭去了唇角的血迹,才开口,“若全都更换了,八户族和郑家,都会起疑。”
说罢,他又掀了掀眼帘,轻瞥容镜,“你去查一查,这次八户族又是哪家有了新的家主。”
“是。”
容镜当即颔首。
待容镜他们都走出殿外,魏昭灵轻靠着床柱缓了半刻,才看向楚沅,“你做什么坏事去了?”
“我去把简老头的床给劈了,”
楚沅也没有要瞒着他,“要是他下次再过分一点,我就让他像他的床一样,断成两截。”
魏昭灵闻声,不由轻笑两声,却又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更引得他又是一阵咳嗽。
楚沅连忙去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他的衣料很薄,她冰凉到没有多少温度的手隔着衣料就触摸到他的后背,她又缩了一下指节,像是怕自己的手指冰到他。
魏昭灵也的确因为她的触碰而僵了一下,但身体的疼痛却令他没有办法再腾出心神去多说些什么。
后来,她把他扶着躺下来,靠在软枕上。
而她就趴在他的床沿,望着他说,“你睡吧,魏昭灵。”
她浑身还湿着,像只在水塘里滚过的猫,头发却显得更卷曲了些,明明在他眼中,她才是可怜又狼狈的那一个,但她却好像浑然未知,仍然在为着刚刚从李绥真口中听来的那些话而不免心生波澜。
她从一开始遇见他,他就好像现在这样苍白又脆弱。
这人世更迭,可是郑家和八户族对他的伤害,却已经形成了一种血腥的,扭曲的,千年传承。
“我今晚不睡了,我也跟着容将军去看看,那个什么新的家主害得你疼成这样,我也得把他揍成傻子才解气。”反正明天放假,她也不怕耽误上学。
她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是这殿内溶溶的明珠华光照在那边木案上的玻璃鱼缸里,魏昭灵看见了那条鳞片泛光的金鱼。
他泛白的唇微动,却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见她已经站起来转过身,匆匆往殿外去了。
她的背影在纱幔后朦胧又渺小。
可魏昭灵怔怔地看着纱幔被风拂动的弧度,那纤薄的边角好似羽毛一般被风吹着拂过他的心口。
极轻,极浅。
但当夜楚沅跟随容镜下山也没能查出什么,她十分疲累地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倒头就睡。
但翌日,容镜却又从山下匆匆带了份报纸回来。
捱过一夜的疼痛,魏昭灵眼下是一片倦怠的浅青色,他咳嗽几声,坐在书案后喝了口热茶,才强打起精神,垂眼去看被容镜摆到他面前来的那份报纸。
“五年前711抢劫杀人嫌犯被无罪释放”的标题十分醒目。
“王,应该就是他了。”容镜指着那则新闻旁边的那张照片道。
照片上的男人右侧脸颊上有一道很醒目的疤痕,魏昭灵的手指在膝上轻扣了扣,便轻启薄唇,“通知刘瑜,去霍安县。”
容镜垂首,“是。”
——
钱永兴的小儿子钱家勇回到霍安县了。
五六年前他抢劫致人死亡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纵然他是八户族的人,但当时社会舆论重压之下,皇室还是下了批捕公文。
他逃亡了这么些年,却忽然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当天清晨摆豆腐脑摊的一个老头在街上认出了他,想也不想地就打了电话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