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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家后的二人,陈玄依旧把苏启铭送到别墅门口,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靠在门口的花藤边,发了消息给吴裘。
1:睡了吗?
W:还没,怎么啦?
1:方便出来吗?
W:方便的,去哪里?
1:酒店定位地址
W:好,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1:我应该比你先到,我开好房间告诉你,直接上来就好。
W:好。
四十分钟后,1803的房门被敲响,陈玄此时正靠着窗吸烟,听到敲门声,他趿拉着酒店的拖鞋走过去开门。夜深露重,吴裘一身墨色风衣,脚踩一双黑色高帮帆布鞋,额前碎发有些凌乱,身上有一股清凛的香味。
大概是在家洗过澡了,陈玄想。
陈玄欠身让吴裘进到屋内,身形交错刹那,吴裘嗅到了酒精的味道,啊,大约是和苏启铭一起喝了酒。
在这场隐秘的会面里,苏启铭的恋情是他们的开关。恋爱或是失恋,都能成为陈玄需要吴裘的理由。但是同时他也会惧怕,这种并不稳定的契机,也许走过今天就会在明天结束。
很多年以后,吴裘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荒谬的关系居然可以维持整整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活在若即若离的关系里,他做好随时可以失去陈玄的准备,而这个准备,耗掉了他最好的十年。
与此同时牺牲掉的,也是陈玄的十年。
在错过彼此的时光里,十年后吴裘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可悲的一生得到了最好的时刻,他为自己而死,不必再为别人活。接近死亡的时间都变得很缓慢,他回首望向自己的过去,十六岁之前,为裘颖而活,十六岁之后,为陈玄而活。
他这一生,太无趣而短暂。
他又向前看,他大概看到了死去后的自己,他的黑白照片会被挂在灵堂,他的母亲、父亲、也许还有父亲的情人会来祭奠,他们会掉一些眼泪,然后擦干,过新的生活。
那陈玄呢,陈玄会来看他吗,他会带一束向日葵到他的坟前,为他掉眼泪吗?
他不知道,但他想,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会像多余的水分一样被蒸发掉,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十七岁的吴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岁月会与眼前的男孩密不可分。
“这么晚出来,家里人那边没关系吗?”
“他们都出差了,家里就我自己,没关系的。”
“你饿不饿?要不要点个宵夜来吃?”
“我都好,你想吃就点吧。”
“叫M记吧,这么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你拿我手机点餐,我去洗澡,付款是免密的。”
陈玄把解锁好的手机放在桌面,吴裘拿起来,手机背景是一幅油画,角度是从山顶望向海湾的,是夜景,海湾一片霓虹。
这是苏启铭十岁那年和陈玄在太平山顶俯瞰维港时所画的作品,手机桌面被陈玄用了七年,现在那幅画大概不知道被苏启铭丢到了哪里。
午夜的M记送来得很快,15分钟,送到时陈玄也刚好从浴室出来。一个麦辣鸡腿堡一个麦香鱼汉堡,香芋派红豆派各一个,两杯中可去冰,一份大薯,一对辣翅。
拿到外卖的吴裘对外卖小哥说了一句辛苦了。
陈玄擦着头发出来,身上的浴袍裹不住酒店沐浴液的香,但快餐的味道很快盖过了那阵香味,两个人打开电视机,电影频道的午夜场播了娄烨的《推拿》,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垃圾食品看电影。
吴裘去拉窗帘的时候看见了窗外的月亮,那天是下弦月,月亮弯得像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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