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黎苏苏同皇嗣们有了些不太必要的交际。皇太女于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她的手说话,黎苏苏同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地受了,间或露出点师尊同款的敷衍微笑。简明知本人倒是不在意这个,只在意明面上的“太女党”身份,于是倒也能言笑晏晏地说下去,黎苏苏只需点头并上微笑,再偶尔说点“是”“好”或者之类的话语就行。
待到皇太女终于表演完毕后,黎苏苏绕离人群,同大家拉开距离;但议论还是透过过于灵敏的耳朵灌入,瞧好戏似的弹到前阵子风行的二位贵女风潮,自以为隐蔽地说道,京中破落户们怕是又有素材可写了。
从执手相对,进到婚前相处,又跳到林中野合,大家的想象力唯有在此时才如此跃进。
简弘琛低调地走到她身后,讥嘲道:“你倒真配合我这小侄女。”
“亲王。”她没起身,也没回头。
这个角度实在太好了,使简弘琛不由得引出败坏习惯,伸出足尖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肚子。又在黎苏苏终于回头的时候避开视线,不与她互望。
黎苏苏只得把这个行径又放到了“恭亲王怪癖很多”这一栏内。她想了想过去这位皇亲曾纵马鞭打伤人的举动,又辨认了他对于自己的态度,觉得这对于他来说似乎确实不算什么,便也不管了。黎苏苏是虚假纨绔,这位却是真的纨绔,仗着身份地位同天生聪颖,犯了不少事的,也就近些年才收敛。他对于自己的举动确实已经算客气了。比如此等不站起行礼的态度,若是换在别人身上,估计已经被刻薄兼惩治了。
是不是因为他身边的护卫都按不住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治过自己的罪?
黎苏苏觉得这个猜想应该不对劲,皇家人真想套自己麻袋话会有的是办法。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从没有惹到过这位喜怒骤变的贵人,可偏生他没找过自己一次麻烦。是挺奇怪的。
思于此,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应和一下这位可能是在降志辱身,屈驾被皇家派来联络自己的人,随口找了个大家好像都感兴趣的话题道:“再过一旬,我就要去少林了。想来你也知道?”
后面没回话,但人也没走。黎苏苏听他呼吸没什么变动,便继续说下去。
“少林确实是天下第一的寺院,占地良多,香火繁盛。四时之景变换,很适合清修。”
后面人动了动,道:“香火繁盛,怎会适合清修?”
“周围十数个山峰,都是少林地界。从其中随意选择一处便可,若非特别时日,比天衍宗还要清净多了。”
后面便又不说话了。只听到略微移动一下,随后一片袖子撑到了她身后椅背上,靠着它站立。
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本是笑着的,但往她身后看了之后,又立刻走开了。方圆几米之内竟逐渐没了人,让黎苏苏心道这位亲王的威压确实太强,完全压过了自己。
今日他抄着柄长烟斗,烟斗便斜斜支于一侧,不必转头便能看见。其中点着满是药味的烟丝——也不知是不是烟丝,闻起来区别似乎太大了一些——于两人身侧缥缈蔓延开来,闻着并不像一般烟草那样呛人,反倒有清心平气之感。
黎苏苏闻多了,总感觉这气味同某些草药相近,问道:“王爷这是有烦心之事吗?点着些子药熏着。”
半晌,身后传来懒散的“嗯”。又过了几息,才道:“头疼。比之前严重了不少。”
黎苏苏哦了一下,不确定此时应不应该转过头去,学习进行一些谄媚的安慰。又觉得自己怕是做不好这等精细活计,还是别惹他心烦了。又过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学过一些缓解手艺,转头问了:“我恐怕知道些暂时纾解的法子,王爷要不要试试?”
“嗯?”他抬着半只眼皮,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你会这些?若没效用,本王可要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