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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回头,房门大开着。客厅里隐约传来了,奶奶刻意压低的声音:“你拿他的手机干什么,一会他醒了会生气的。”手机?禾月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聊天软件里大约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删除,或是舍不得删除的记录,发给同学的,发给谈寂的,发给祁冽的,还有……发给顾流光但再也得不到回应的。“妈,你能不能不干预我和我儿子的事情?”手机被母亲强行录入过指纹锁,女人正逐一翻看着每一条聊天记录,“你回乡下去照顾我爸不好吗?”“这房子是爷爷奶奶出钱买的,03年,我刚出生,二十多万,没有一分花的是你们的钱,”禾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机,还我。”“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主卧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显得莫名遥远而模糊,像是收录得不好的音频。“房产证写的我跟你爸的名字,就有一半是我的财产,你白住在我的财产上还不听我的话,我对你的这些好这些宽容,你都要记得你知道吗?”女人低着头看着手机,神情从傲慢一点点变成了质疑,“520,1314……你都发的什么东西?!”禾月想要伸手去抢回自己的手机,老人怕这娘俩又争执起来,伸手拦住了他,好声规劝女人道:“孩子十六七岁了,有自己喜欢的人很正常。”“妈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别管,非要犯贱是吗?”女人抬起手机做势要摔,禾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是一段,他和顾流光早期的聊天记录。老人的脸上充满了失望和难过,低声说:“我的心脏不好,你别喊那么大声。”“心脏不好还管这管那?我不看他手机都不知道,你这个宝贝孙子能给男人发这种话!”女人又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记录仿佛戳疼了她的双眼,她疯癫道,“生个儿子除了上班就只会打游戏,孙子学他爸打游戏,还跟校外的男生搞在一起,我要是你,巴不得早点死!”老人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她捂着心口,嘴上一直念叨着“别说了别说了”。但刺耳的声音却偏偏喋喋不休,禾月扶住奶奶,看向那个疯癫的女人,突然有种陌生而荒唐的感觉。直到女人指着奶奶,尖叫般的问出:“你怎么不去死?!”禾月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汹涌而来的愤怒和悲伤,使他略显单薄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回忆如同没有尽头的黑暗,他逆光站着,脚踝被黑色的藤蔓所缠满。周围的景象全都消失在了这一刹那,世界终归宁静,唯有藤蔓在疯狂生长,黑色的粘液从回忆里的伤口中,肆意喷涌而出。女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变成了一丛困缚住他的藤蔓根茎,深深地扎在回忆的泥沼之中。禾月对着那滩东西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他抬起双手,十指向外,硬生生扒开了它们。铺天盖地一般落下来的疼痛。泥沼般的原生家庭,深渊般的陈年往事,父亲的冷漠,母亲的责骂,奶奶的失望与难过……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他想起来了。高二那年的深秋,他与母亲在深夜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摔门而出,奶奶也因此搬回了乡下去住。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靠着爷爷奶奶积攒下来的养老金,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很破的小单间。他也是那和时候,才真正和谈寂熟络起来的。禾月亲手剥开了自己回忆深处的伤疤,那一大滩满是粘液的藤蔓,就像是失去了养分一般,迅速枯死成了一小团。原本伤口一样裂开的地方,长出了一根金色的细线。他下意识的抬手,看着它没入了左手的手腕,一直连到了心脏的位置。他知道,自己终于亲手掌控了,命运的线。世界轰然坍塌。“小心!”老旧的楼房塌掉了一半,露出了一小片星光璀璨的天空。柯枫选择了隔壁完整的楼栋作为锚点,牵出一抹漂亮的金色。他没有立即借助抓钩枪荡过去,谈寂还在楼中,没有那根魂识链接身体的悬命之线,他是这里最危险的人。柯枫怎么舍得美人遇险。“快过来!”他喊道。剧烈的晃动之中,柯枫努力向前伸出了手,五楼的楼梯从中间断裂开来,谈寂不得不背靠着楼道里脏乱的墙壁,站在不足半米宽的断层之间。柯枫喊着:“跳过来,我接住你。”似乎,曾经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谈寂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纵身从五楼半的断层上,跃向五楼的柯枫。居民楼在这一刻又猛烈的晃动了起来,混乱之中,谈寂被一块从六楼掉下的石块狠狠砸中了后背,瞬间失去了重心。“唔——!”楼梯的坍塌声中,嘈杂着少年吃痛的低哼。柯枫的瞳孔一瞬间几乎要缩成一个点,他飞扑下去试图接住对方,左手上捆着的抓钩枪拉出的金线猎猎作响。出于求生的本能,谈寂在坠落的瞬间,抓了一下那根耀眼的金线。似乎……有点烫?很滑,绸制一般的手感。他好像……握住了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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