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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走到他门口时,似乎是低声抱怨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听见砰砰几下,愤怒地女声毫不客气地咆哮起来:“大半夜的都跑出来蹲别人房门口做什么?还嫌我的事不够多吗?都给我滚回去!”
只听见一阵乒铃乓啷,伴随着一阵委屈的呜咽声,这群在他门口徘徊了快半小时,几乎要把他房门整个拆光的怪物们竟然就这么被赶走了。
苏子黎呆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门板也被砰地啪动了一下,拍门的那位浑身毫不遮掩地散发着一种被吵醒后愤怒的起床气,她对于门口的那一堆,甚至还有他房门内的那堆都视若无睹。
哦不是,她看见了韩杏杏掏出来的那个洞。
在室内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苏子黎隔着房门,和突然出现在那个门洞里的眼睛来了个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竟然就这么又缩了回去。
女人满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倒是挺乖的,继续保持啊。”
“要记住,你是人,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子黎:“…………?”
他迷茫地听着外面飞快离去的脚步声,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了。他还以为这次估计要和这些来上一次夺命狂奔了,特地还给自己紧了紧鞋带。
结果,就这?就这???
带着腥臭味的风从门板上的那个洞口吹进来,熏地苏子黎忍不住微微皱眉,他把之前铺在床上的旧床单给翻了出来,扯下一截团成了一块,准备塞进门洞里把它给堵上。
弯下腰,对准了那个洞口刚刚探出手,苏子黎突然顿住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刚刚从这个洞口一闪而过的那个模糊的女子侧脸为什么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一张不久前才见过面的脸出现在他脑海里。
她是……吴伶?那个韩川的学生,也是医院的医生。
她这是被贺铉丢出来之后,洗心革面回归自己的npc本行了吗?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什么叫记住你是人?他本来就是人啊。
而且她的眼神和反应,为什么那么陌生?
好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苏子黎抿唇,心里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想了想,拿起工具直接把那些他钉上去的木板又都给撬开了。整个房间乒乒乓乓直响,闹的声音挺大的,但一直没有人来阻止他,似乎对于外面的那些存在来说,只有传呼铃才是真正能刺激到他们的声音。
就这样,苏子黎亲手打开了被他封上的门。
一拉开房门,外面走廊内呈现的景象就让他怔住了。入目是一盆开的正灿烂的水仙花,它被摆在他房间对面的窗沿上,静静伸展着身躯,边上绿萝的叶子长长地垂落下来,已经坠成了一片小小的绿色“瀑布”。白色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照亮了被拖地干干净净,几乎能反光的地砖和白瓷墙面。
他像是不小心进入了哆啦爱梦的神奇空间门一样,打开门就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至少,这里绝对不会是韩川开的那家整容医院。
苏子黎皱起眉, 他环视了一遍这几乎是换了个世界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似乎是不久前才有人拖过地。半开着的窗户外吹进来一股凉风,隐隐带着一股植物的清新味道和夜晚的寒气。
明明鼻间还残留着房间内嗅到血腥味和腐臭味道, 直到他打开门之前, 还能透过那个洞口, 看到那些残存在他门前的血肉组织以及一地混合着小龙虾香味的狼藉。
结果,只是推开门。
所有的东西就像是被瞬间刷新, 一丝不剩。
苏子黎朝前走了一点,他摘下了几片绿萝叶子,手指抚过叶表,脉络分明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而来, 掐断叶片后还会流出绿色略粘的液体。这种无比真实的感觉, 不像是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游戏bug,把他给抽到其他密室了?不可能这么不靠谱吧?
苏子黎丢下手里的叶片,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朝那边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他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不管是不远处拐角探出半截, 被垂挂在窗口的半湿拖把, 还是窗台上摆放着的一排鞋子, 或者是在拖把不远处, 满地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垃圾桶, 和冒出桶口半截的某饼干的包装纸, 都在说明着一件事。
这里有人类生存。
数量还不算少。
如果不是心知肚明, 自己是在密室里, 苏子黎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世,正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刚刚找医生看完自己的胡思乱想。
“睡吧~睡吧~~”
左前方的房门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声音有点模糊,还跑调,但明显是一个女人在唱摇篮曲。这个点,在这里听见这种歌声,苏
', ' ')('子黎直接把匕首给掏出来了,他放轻脚步声,朝这间按地理位置来说,是他隔壁的病房走了过去。
压低了的女声,轻声哼着小调,语气奇异地柔和。
被更改后的病房不像之前那样封闭,它是有对着走廊的窗户的,站在那里,就可以清楚地看清里面的景象。
苏子黎本以为自己可能会看到什么,不太美好的画面。就像是之前那些围在他房门前,想进来吃宵夜的尸体们。没想到探头一看,入目地竟然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长发女人。
她双手环胸,悠悠地随着歌声摇晃着身体,并且十分轻柔地伸手拍打自己的后背,从窗口能看见的侧脸上充满了慈爱。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苏子黎眉毛皱地更紧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女人完全没有要朝外面望的意思。她自顾自地搂着自己,温柔地想要哄睡自己。
而其他的病房里,也没什么正常人。
在病房和里和病友拎着一截纸做的长条,疯狂互殴的俩男子,捏着几张餐巾纸自己和自己打牌的中年男子,给自己编了满头小辫子的女人,披着床单在房间里旋转起舞的年轻女子,还有……趴在地上努力爬动的女人。
那是个熟人。
苏子黎曾经见过她躺在病床上被开膛破肚的样子,但现在那道几乎分裂了她整个腹腔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她看起来非常完好,甚至连那条曾经断掉过的腿也好了
但是她还是不能正常走动。
她依旧维持着曾经死去后的姿势,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眼里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半点没有活人的感觉,更像是把破掉的身体重新修理完后,摆到了架子上。
只是她已经失去了灵魂。
苏子黎试图开门进入,但门被反锁着,他根本打不开,弄出的动静也没能吸引里面人的注意。折腾了半天,反倒是把隔壁那位给吸引了过来。
“嘘——”他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哄自己睡觉的女人在窗口冲他摆手,脸色不渝,“你吵到大家休息了。”
“抱歉。”
苏子黎这才发现这个医院的病房安排是一个圈,他走了一圈,又快走回到了自己之前待的病房里。
比起那位死去后又被拼凑回来的玩家,这个女人看起来清醒多了,苏子黎暗中想了想,走上前轻声询问:“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就被送进来了?”女人诧异的反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切换成了恍然大悟,她上下打量苏子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又来了一个。”
“难怪你敢这个时候跑出来。”
“这个时候不能出来吗?”
他们在怕什么?
“当然不能出来了,”女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见过哪家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能随便乱跑的?除了护士小姐给我们规定的活动时间,其他时候我们都要乖乖待在房间里的。”
精神病院?
苏子黎楞了一下,刚想继续追问,那个女人却脸色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直接转身就走了,“我该去睡觉了,你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吵我。”
接着不管苏子黎怎么聊,她都一句话不说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暂时往自己的病房走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子黎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往边上看了看,没错,对面窗台有绿萝和水仙,边上的病房也对的上,可是这个看着就比边上高大上,还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休息处——苏子黎”。
这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玩家,他居然能在副本里拥有那么高档的待遇,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苏子黎盯着那个不像是新做的牌子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咂摸出了一点熟悉感。那种从进入这个医院就一直冒出来的,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靠墙的宽敞办公桌,桌子上有个电脑,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架子,上面放了一些书籍和档案袋,看起来十分公务。
里侧是个休息室,装修的很私人,一看就是有人按自己的喜好调整过的。
苏子黎左右看了看,哪里都觉得很喜欢,又想到外面那个女人说的让他赶快回去的话,他干脆就走进去把门一关,准备先翻翻看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拥有的休息处。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房间,左右翻了翻,什么也没翻到。
这并不让他诧异。
当他走进这里的时候,他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了。
他知道里面还有个卫生间,衣柜是嵌入式的,里面放了一些日常穿的衣服,房间里的抽屉放文件,外面的放书。他对这里了如指掌,感觉像回到了家一样自在。
但他家可不长这样,所以这到底是哪儿?
苏子黎在书柜面前坐下,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书,打开想看看这里面的内容,手刚一番,一张小小的便签纸掉了下来。黄色的纸条边
', ' ')('缘被绘制了很精巧的图案,看起来莫名高大上了起来。
“不许熬夜看书!”
大大的感叹号旁边还画着一个摆手的小人,把拒绝熬夜这个字衬托地格外生动。
苏子黎把那张书签捡了起来,指尖在那个重重的感叹号上停顿,脑海里却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贺铉趴在桌子上,低头拿着笔仔细描绘。在他身边,黄色的便签纸散落了一桌子,仔细看过去,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小人和字体。
什么“早睡早起”,“吃饭要规律”,“咖啡没收”,“牛奶放在冰箱第二格”……一系列罗里吧嗦,看上去和贺铉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小帖纸,都是从他手下诞生的。
而且……
苏子黎翻开桌子上反躺着的相框,上面穿着白色医生服的他坐在椅子上,带着个平光眼镜,板着脸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耳朵却通红到耳根。
贺铉黏在他身边,冲着镜头露出得意的笑容,另一个手搭在他肩膀上。
活像一块牛皮糖。
苏子黎抖了抖相框,里头又掉下来一张便签。
这次这张似乎已经被人揉捏过很多次,看起来皱巴巴的,边缘还有点毛茸茸,但后续又被人很小心地展开放平,塞进了相框里。
它上面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画,只有一句端端正正的话。
“苏医生今天接受我的表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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