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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名儿是到了这里,才被改的,你懂吧?”
……
到了密室里才改的名字,这隐含的意义就很明显了。
苏子黎和潘多拉对视一眼,突然十分默契地笑了一笑,转身互相让着就往食堂走。
“苏医生,这事说来话长,你要真想听的话,要不然我们去食堂整一桌,边吃边说?”潘多拉舔着嘴,满脸都是对食物的渴望,“我听说您二位和小郭师傅是熟人?”
“算是旧识,”苏子黎非常上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潘多拉他们好像并不能差使小郭师傅单独开小灶,但为了套消息,付出一顿好饭菜也算值。
“潘姐想吃点什么?我去找小郭师傅定?”
“行啊!”
潘多拉眼睛都要放光了,但真正点的时候她却没点那些大鱼大肉,反倒是点了一堆,酸菜炖粉条,铁锅炖大鹅之类的家常菜。
“不瞒你说,离开家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这口了。”潘多拉举着杯子,眼角微微湿润,“当年不惜的吃,觉得都不是什么上的了档次的菜,每回都跑去餐厅里拍点洋菜发朋友圈,后来想吃了,结果却发现怎么都吃不到了。……嘿,小郭师傅这粉条炖的够地道的。”
苏子黎默不作声,把从小郭师傅那边唯一挖出来的一瓶不知名的白酒打开,给潘多拉倒了一杯。
“想吃就多吃点,里面锅里还有呢。”
这种类型的北方菜有一个特点就是量大,小郭师傅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艺,做饭的时候完美继承了这个特点。他们四个人坐下放开了吃,估计最后也能剩下不少。
苏子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眼神发飘不知道在想点什么,半天都没吃几口的韩杏杏,干脆挪了个大肘子到她面前。嘴不吃眼睛看看也行,算是应应景。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某人幽怨的眼神。
贺铉看了看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碗。
苏子黎:“……”
他在红烧鸡块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塞进对方碗里。
不能说太多关于游戏的事,又没插上嘴,堂堂游戏boss都快憋地和韩杏杏一样安静了,看着真的是太惨了。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忙,苏子黎甩过去安抚地一个眼神,希望自己男朋友能t到他的想法。
然后,在他和潘多拉互相劝吃菜聊天的时候,一只手愣是从下面钻过来,从他的腿上轻轻拂过,黏住他伸下来想打开他的手,死死拽住不放了。
苏子黎:“……”
你这是想干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你…………
他的脸色僵住了,桌子下的手疯狂拨拉,试图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赶紧把贺铉给甩下去。潘多拉却以为他是吃饱了,想开始谈正事了。
“苏医生,我呢,也不和你说虚话,你应该猜的出来吧?”潘多拉放下酒杯,笑着问道:“我不想和你为敌,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信息,但还是得按照游戏的套路来,你懂吧?”
懂懂懂!
苏子黎干脆点头,然后掏出了一张纸递过去,潘多拉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同意出院申请书,上面写着一些本人觉得自己身体非常健康,特此申请出院之类的套话,最下面一行,同意批准人那里,已经按上了一个红色的拇指印,也不知道是谁的。
潘多拉深深地看了苏子黎一眼,也不说废话,直接下笔如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起身招了招手,那些吃饱了的病人们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朝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一切都和早上吴伶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当时带着他们的是吴伶,现在作为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喧闹的餐厅安静了下来。
苏子黎和贺铉帮着小郭师傅收拾了餐盘,正要跟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韩杏杏。她坐在台阶上,呆愣地看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苏子黎有些诧异地询问道:“其他人都回去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不会有事吗?”
“会有,”韩杏杏的声音轻轻地飘在空中,感觉风一吹就能碎掉,“但是吴伶已经死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能抽出来惩罚我。”
她战起身,很突然地问了一句话。
“你们为什么觉得潘多拉可信?是因为吴伶已经死了,但是你们又需要一个合作人,所以随便选一个也可以吗?”
这话问地就有些诛心了。
感觉好像是觉得他们很刻薄一样。
“当然不是,”苏子黎摇头,看向韩杏杏的眼神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不相信潘多拉?从下午她的表现来看,她一直很照顾你吧?”
虽然没有更多的交流,但潘多拉对韩杏杏的态度和对其他病人的态度明显不一样。苏子黎暗中观察过,潘多拉和其他病人的交流仅限于开口宣布一些事情,没有一句私下交流,更不会有亲密的动作,但她会拉着韩杏杏过来一起吃饭,会在她之前差点跌倒
', ' ')('地时候眼神第一时间递过去。
她很关心她。
“我知道。”
韩杏杏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很灰暗,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焦躁不安。她咬了咬唇,又道:“我没有不相信她,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金花姐了。”
她看向苏子黎,眼神接近哀求:“苏医生,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信她吗?”
苏子黎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她和原来相比,有什么变化。我相信她,只是基于我对密室和她身份的推测,潘多拉在传说中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形象,她带来了灾祸和厄运,她使人们受到伤害,但请别忘记一点,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潘多拉带来的灾祸,并不是她故意释放的,就如同这个密室的表现形式原本是为了让受害人能够报仇雪恨一样,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所以我才大胆地采用合作的方式,释放友善。”
“有一点我其实之前就想问了,在游街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潘多拉。但在密室中,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角色,拥有自己过去的经历,我能请问一下,潘多拉是杀人的那个,还是……?”
韩杏杏整个人颤了一下。
有水光从她眼角浮现,她张了张嘴,艰难地道:“她既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潘朵拉和韩杏杏相识于精神病院,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潘多拉这个十分不符合她气质的名字,她叫潘金花。她们俩是同一间病房的室友, 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韩杏杏阴沉内向, 每天疯疯癫癫地写着自己以前的日记, 拒绝任何人接近。潘金花却热气开朗, 乐于帮助每一个她能帮助的人,半点看不出疾病的样子。如果她换一件衣服,说她是医院请来的护工, 也有很多人相信。
韩杏杏曾经好奇过是不是院里床位不够, 所以才会把潘金花安排到她这里来。
毕竟她可是一个有杀人前科的。
她问过照顾她的护士,对方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医院的床位确实很紧张, 但是我们的每一个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
也就是说潘金花和她一起住是有原因的?
韩杏杏楞了一下, 按照分配法最普遍也最简单的安排,就是把有相似之处的人分在一起,或者说, 把能够和睦相处,不会互相影响的人分在一起。
她和潘金花,有相似的地方?
她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像,护士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出门前顿了顿, 留下了一句话。
“出于你的安全考虑, 我建议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一点边上,不要睡的太死了。”
注意边上?
韩杏杏下意识看向处于她身侧的,潘金花的床铺,上面放着几个软软的毛线球和半件已经织地差不多的毛衣。
——这是潘多拉给她织的。
当时她坐在床边,唠唠叨叨地念叨她这个小姑娘穿的太少,成天就套着一件病号服,马上就换季了也不觉得凉。又说买来的毛衣贵还不够暖和,还是自己买毛线织出来的穿着舒服。
因为当时对方不厌其烦地拿着那本边缘都起毛的《针织编法大全》在她面前翻来翻去好几天,一定要她选一个她喜欢的款式出来,所以这事在韩杏杏脑海里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印象。
注意身边=注意潘金花?
韩杏杏实在想不出来,那个啰嗦又有点烂好人的中年妇女,有什么好注意的。难不成她还能像她这样,半天从医院里翻墙出去,跑去把自己的小姨给捅死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翻出一叠纸,又开始念叨着写写画画。
然后,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韩杏杏猛然地睡梦中被惊醒。她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似乎是有谁忘记了关窗,一股森寒的夜风从窗外卷进来,刮地人瑟瑟发抖。
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爬起来准备去关窗。
但是刚一起身,一股熟悉的浓郁血腥味就飘了过来,充盈在鼻间。这味道有些熟悉,让韩杏杏想起了那天,她拿着刀,一刀又一刀捅进她小姨胸口时,那股血腥味,也是一模一样地堵得人完全闻不到别的味道 。
“嗤——”
刀锋没入血肉的声音忽得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微的,人在死亡前最后的竭力“嗬嗬”喘息声,她看见了正站在门边的潘金花,以及那个已经委顿在地,喉咙被开了一个大洞的女人。
“嘘……”
潘金花朝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动作十分娴熟地把手里的水果刀,沿着女人的喉咙向下,到心口的位置狠狠地又捅了几刀。
血花四溅。
被她捂住嘴巴的女人抽搐了一下身体,眼神逐渐涣散。
她要死了。
潘金花当着她的面杀了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迅速地攀爬到了韩杏杏的后脑,她颤抖了一下,下意
', ' ')('识伸手去够床头的呼唤铃,但手一伸,却摸到了一层软绵绵的温暖。
那是潘金花给她织的毛衣,洗过后晒干,被护士收起来放在了她床头。闻上去有一股清香的洗衣液味道,还有一股太阳蓬勃的温暖感。
本来已经冲到了嗓子口的声音又被她给咽了回去,韩杏杏神情莫测地和潘金花对视了一会儿。对方也不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水果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水。
韩杏杏沉默了一瞬,做出了一个让潘金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的举动,她躺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顺带闭上了眼睛,一副安安静静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要干什么随意的样子。
潘金花:“……”
她将死去的那个女人拖到了一旁,并且悄然将半敞的房门给掩上,然后就像是一只正在等待猎物的母豹一样,悄无声息地在门口潜伏着。
虽然闭着眼睛,但其实并没有睡着的韩杏杏诧异地睁开了眼睛,不明白她这等待伏击的样子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她杀了一个不够,还想再杀一个不成?
“哒——哒——”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压低了的谈话声隐隐传递过来。
“宋医生,我不是想要为难你。但是我前妻她……她父母近期去世了,虽然已经不再是夫妻,但好歹曾经相处过,我也想给她送点东西,顺带让她节哀。”
“而且还有一件事……”
说话的那个男人短促地笑了笑,“这事算是家丑,不过秦医生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们都是老同学了。这点事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和前妻不是和平分手,她一直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而且在我们离婚后,一直在外面传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我出轨和现在的妻子早有瓜葛什么的……”
“我知道。”另一人发出了了然的笑声,“你前妻的病房就在前面,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探视吗?”
“不用了,”男子拒绝道,“我前妻这个人向来比较粗俗,还是不留宋医生你在这了。我知道规矩,探视时间半个小时,之后我就会自己去找你的,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其他就没有了。”
那个宋医生简短又平静地交代了几句例如不能刺激到病人之类的套话,然后随着一阵远去的脚步声,他远离了这边,朝着另一边的走廊走了过去。
而剩下的那人,他停顿了片刻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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