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落,唯有天边一抹残红不散。
暝烟晚雾,笼罩林间。归岭闲云,时卷时舒。正值下弦,一轮半月斜挂山崖半腰处,月光淡然若水,洒遍群山。云影之下,群山忽明忽暗,光影交错中,茂林修竹随风碎响,与山涧下的流泉叮咚汇聚一曲天籁之音。山林之间特有的草木清香盈盈遍野,风拂不去。
空山清净幽丽,当真的涤心清神,让人顿忘凡尘。
一方长满青苔的青石上,高远负手而立,望着西方最后一抹残红悠然出神。昨日与妙一夫人不欢而散后,高远也感觉到了妙一夫人对他产生的一丝杀机。
高远知道妙一夫人的想法,妙一夫人对于他的忌惮也不是一日了。只是正道中人,难免牵扯太多,做起事来,无法像邪道那般不择手段,决策起来不免缺少些效率。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佛道之争。
峨眉大兴,其中也是佛道两派高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因此峨眉作为道家,却有不少的和尚尼姑。这就是两派合力的结果。虽说如此,佛门高人也并不是就没有自己的私心。
高远身上的纯正佛门气息,让佛门高人不会赞同妙一夫人的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妙一夫人身份虽尊,却也要尊重佛门高人的意见。何况高远恶迹未显,妙一夫人更是师出无名。就是此时,妙一夫人虽然心中诸多不满,却也只能强行忍着。心中的杀机,也难以在短时间化作实际行动。
对于妙一夫人,高远毫不担忧。再斩杀九个元婴强者,横行刀就能升入九阶上品。那是横行刀和神帝圣衣,金刚法身加上血神子,就是上天神佛下凡,天下正道高手齐聚,高远也自有脱身之力。
高远到了这种境界,虽然有了力量,却更不肯仗着力量做些无谓的事。此时斩杀妙一夫人,和正道群雄殊死决战,不过是逞一时意气,对高远来说,没有效率且没有意义。
忽然一道光华闪过,一个年老道姑出现在山谷之中。此人一身黄色粗布道衣,身形高大,眉粗脸方,双眸幽黄,背后斜背着一柄长剑,虚浮在山谷之中,神色平和中却有股不可侵犯的威严端正。
年老道姑目光掠过山谷,最后停在高远身上,脸上不禁露出了凝重之色。待了好久,见高远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开口道:“这位道友,来到寒居不知有何指教?”
高远正视着来人幽黄眼眸,徐徐道:“杀你。”高远的声音清朗淡然,言辞虽然骇人,却没有任何的杀气流溢。人更是神清眸正,不见一丝凶厉狠毒之意。
年老道姑闻言却脸色一变,眼眸中神光闪耀,自语道:“我说这几天做功课时,总是心血难平,怎么推算也没有结果,原来果真是劫数到了!”说到这年老道姑突然微笑起来:“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杀我?”
高远想了下道:“要杀你,怎么说呢,就像是老虎捕杀猎物,无关任何正邪、是非、恩怨、情仇,只是因为我需要,所以就要杀你。”
那道姑闻言并不愤怒作色,反而有些怅然的叹息道:“杀劫,果然是来的莫名其妙。也无怪乎推算不出因果。你到是爽快,并不找些无用的借口。对了,还未请教道友称呼?”那道姑修道多年,修养端的是炉火纯青,高远已经言明来意,她神态依旧坦然自若,言行有礼。
这并非作态,而是纯由道心而发,不因突来之变而惊恐,不因无故加之而不平。生死无惧,成败无悔,空明而坚定的道心,数百年身体力行的戒律修行,让道姑能在一切变故前,安然平和,不动杂念。有此觉悟,自不会色变失态,露出那些无用的俗态。
高远对此人深厚修养也是极为的佩服,就修养来说,此人是高远所见过的道家第一人。高远诚心敬意的拱手施礼道:“在下高远,来自天外的异客。见过道长……”
那道姑露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天外之异客,怪不得怪不得。想来你就是化名高远山的那位吧?”
高远正色道:“正是。”
道姑释然,“贫道昨夜夜观天象,见破军星亮如斗大,星光直犯主星,就知自己杀劫以至,却怎么也推算不出。我本以为是自己功行未满,德行不足,才未能推算出自己的杀劫。原来是应在道友身上,所以才难测玄机。”道姑说这番话时,满脸的释然明了。显然,对于能知道真相,道姑感到十分欣慰。
高远一手虚伸,郑重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