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稿是早就准备好的,江行的声音透过话筒响在礼堂,听起来沉稳和缓。
他站得不算笔直,但也没有弯腰弓背,而是放松又不轻浮的姿态,墨绿的眼睛不动声色扫过观众席,仿佛在寻找谁。
但他找不到,怀雾坐在最后一排,最黑暗的位置,就算他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得见。
怀雾激活通讯器,连接江行的号码,不需要等待,直接通过。
只可能是江行给了他特别设置。
怀雾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用脑电波和他对话:“江行。”
看台上江行的发言微不可察地一顿:“嗯?”
“你看,我跟你这样通话,像不像是在偷。情?”
公主殿下显然很清楚alpha仓促间挂断通讯的原因,即使用脑电波,这一句话也说得又轻又慢,仿佛他就站在江行身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江行缠绵耳语。
江行猝不及防地咳了几声,怀雾愉快地挂了通讯。
江行有心找他算账,可是接下来是表演时间,其他系观看晚会的学生也进了场,怀雾的位置从最后一排移到第一排,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江行毫无办法。
表演时间,观看的学生很多,因为这位殿下而来的alpha更多,眼看着那么多alpha对他献殷勤,江行眼神暗了下去。
不久之前,他看到学院网上alpha们排着队给怀雾送水的照片还会感到哭笑不得,但现在,他只觉得嫉妒。
alpha对alpha的嫉妒。
即使他们只有一个表演晚会的时间能在怀雾面前出现,江行也难以忍耐。
他想起史蒂文的提醒,深深呼吸,硬生生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表演晚会结束,接下来就是换装舞会了。
换装舞会自然包括买票来的学生,不过不提供服装,他们要穿什么自己带,学生们赶在一起换衣服,礼堂成为了更衣室,到处都是学生们的笑闹声。
礼堂盛不下这么多人,舞会的主场在室外,提前搭好的场景,灯光绚烂,几张长桌上摆满了甜品和水果,还有专门负责调酒的吧台。
陈择几个抽到女仆装猫尾女装的alpha不情不愿换上衣服,健壮的alpha穿着女装,场面比马戏团穿裙子的大猩猩还要惊悚,众人又笑又闹地给他们拍照,上传学院网,参与今年度黑历史照片大赛。
江行没有抽签,也不需要换衣服,他分开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寻找某位兴风作浪完就逃之夭夭的殿下身影。
他还是没找到,怀雾故意躲起来了。
怀雾在三楼的临时更衣室,兴致勃勃地看着江行到处找他,直到通讯器都快被某人打没电了,才不慌不忙接通。
“你在哪?”
“我在三楼,”怀雾说了地址,“你要来找我算账吗?”
江行还没说话,怀雾又说:“那你快点来,我等你好久啦。”
江行:“……”
你不是自己躲起来的吗?
这位殿下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
江行找到他所在的更衣室,敲了敲门。
“进来。”怀雾声音含着笑意。
江行推开门,刚往里看了一眼,反手锁上了门。
怀雾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穿着一条看起来仿佛湖泊般流动的长裙,湖蓝的裙摆凌乱又自然而然倾泻在地上,露出来的一截脚踝纤细美丽,皮肤雪白,唇色如玫瑰,散落的长发遮住了锁骨,犹如星云遮住了弦月。
江行几乎不敢看他,仓促间移开视线,声音干涩:“你怎么穿成这样?”
“因为我抽到了裙子。”怀雾回答,“你为什么还站在那里,过来。”
江行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我还没有穿鞋,”眼看着江行走到自己面前,怀雾弯起唇角,手指勾起摆在地上的、和裙子配套的高跟鞋细细的鞋跟,把精美到仿佛艺术品的鞋放到江行怀里,笑盈盈说,“你帮我穿。”
第22章你这也是第一次吗?
这双高跟鞋和怀雾身上的长裙同色,鞋面洒满了蓝宝石碎屑,在灯光下会反射出非常柔和的暗光,看起来很漂亮。
江行捏紧了鞋跟,片刻后,他俯下身,单膝支在地毯上,给公主殿下穿鞋。
他小心翼翼握住怀雾的脚踝,指腹传来的触感微凉,突起的关节上附着纤薄的肌肉,裹在莹润的肌肤里,细得一只手就能圈住。
“轻点,”怀雾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捏疼我了。”
江行没有说话,放轻了力道,不过从他手背上暴起的、直延伸到小臂上的青筋也能看出来,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颠倒众生的大美人从头美到尾,脚趾都漂亮到不可思议,但没有时间细细观赏,它们已经被拢进鞋里,只露出一段足面,潜伏在细腻肌理下的黛色血管如同山林里幽幽的溪水。
好不容易替他穿好鞋,江行哑声说:“好了。”
怀雾没有立刻站起来,仍然坐在沙发里,上身斜斜倚靠着沙发扶手,微偏着头,分明是极为居高临下的姿态,可是在他身上,就显得理所应当。他足尖抵住江行的膝盖,弯起的眼里满是不怀好意:“我好看吗?”
江行握住他不安分的脚踝,声音更哑:“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像一只一寸寸靠近,一点点要将人置于死地的蝴蝶,声音和气息在这一刻化成了无形的锁链,把他的猎物困在网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