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节</h1>
“这样就算明显不是波斯罗刹的货物你也可以说是从这两地卸的船再由陆路到京都。”朱翊钧也笑,“不如我们来说说朝廷明令,锦衣卫不可行商,家属也不能。”
王容与的笑容消失,她看着朱翊钧,“官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放心。”朱翊钧说,“我并不想与你为难,锦衣卫家属经商肯定不只你一个。”
王容与给他一个假笑,这话你说的不心亏吗。为难不为难不就你一句话。
“我难得出门,也想带点小东西回去给家里人。”朱翊钧说,“王少爷给我个建议吧。”
王容与环视一圈室内的货架,你看中什么你直接说呗,现在你就是要这个店,我也只能给你。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些虽是精品,但也是俗物。”朱翊钧说,“我想王少爷手里应当还有好货。”
王容与看着他,摆在明面上的不够,你还惦记着我那些库存家底。王容与实在无力周旋,但又无法直接撂挑子走人,烦闷之余突然想到在在武清侯府他们家小姑娘说了,太后在闺中喜欢养猫,顿时眼前一亮,回头冲无病说,“掌柜那有个活宝贝,你去拿来。”
片刻后掌柜亲手去抱了一个布窝来,掀开盖着上面的遮布,里头是一只纯白的小猫。短短的白毛,轻喵喵的叫着,王容与伸手捞它的下巴。
“这是什么?”朱翊钧问,见是猫崽后有些失望,“可是我母亲并不喜欢养猫。”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这是波斯猫,鸳鸯瞳,一蓝一绿,漂亮的不得了。”王容与说,“再说你从哪里得知你母亲不爱养猫呢?只要不是对猫毛过敏实在养不了的,没有什么人能抵抗猫的魅力。嘴上说着越不喜欢猫的,养猫后猫奴的程度越重。”
“猫奴?”朱翊钧说。
“夸张说法,形容对猫十分喜爱。”王容与说,她逗弄着猫崽,十分不舍,“其实这是我托人去找的原本想自己养,活物过来特别不容易,这要不是你,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为什么我你就舍得了?”朱翊钧说,“我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去举报你的。”
“呵呵,这不是感念你举手之劳的恩得嘛。”王容与哼哼说。
朱翊钧笑,“行,那就这个。我也不白拿,张成,给银子。”
张成走到掌柜那问多少银子,掌柜看一眼王容与,见她并无表示,心里掂量一下,只伸出三个手指。
张成递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过去,掌柜也不说够不够,就这么接着了。
“嗯,对了,那海蟹还有也给我包两只,回家也让家里人尝尝鲜。”朱翊钧说。
掌柜的为难看着王容与,这本来从海边到京城,活蟹就没几只了。王容与无力的挥挥手,让掌柜去包,人家惦记着这个,你不给,等皇帝抄家?
为两只海蟹抄家,绝对可以留名史册了。
第十一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朱翊钧,王容与坐在椅子上缓神,不用掰着手指算,今天遇见朱翊钧,她可是亏大了。不说搭出去的东西,就是他知道她经商一事,家里就有把柄在他手上。虽然皇帝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小的千户,但是父兄的晋身之路恐怕有曲折。而且,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拿这一点来逗弄她,虽不是他不会真威胁,她却没有心神也没有底气可以去赌他哪一次是真威胁还是真玩笑。
难道要把所有铺子都关张。
“大姐姐,那是什么人啊?”若云从后来问,她没见过王容与这样,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招呼。
“惹不起的人。”王容与随意道,随后收拾心情说,“算了,不管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不能常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坐在马车上心情倒是不错,他逗弄着棉布窝里的小猫,想到什么就笑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相信她的装扮别人看不出来?”
“之前担心朕看出来还有些紧张,像小猫一样。后来是笃定朕没认出来就放松了,那眉飞色舞的小嘚瑟样。”
张成笑说,“其实王大姑娘的装扮还是挺像的,不是陛下圣明,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就是奴才,在饭馆上面的时候可真没看出来是个姑娘。”
“你没看她吃饭的样子吗?”朱翊钧说,“哪里有男人吃饭那样秀气的,帕子摆在边上,边吃边压嘴。”
“还知道穿厚底鞋。”朱翊钧笑说,又有些疑惑,“她本来就有那么黑吗?上次见她也是夜里,灯光照着看不真切。”他倒不是讨厌黑,但是时下都是以白为美,他还真很少见黑黑的女子。
“奴才知道有有一种粉,不光是能扑白,还能扑黑。”张成说。
“那就好。”朱翊钧说,若是他后宫有个黑姑娘,她该很自卑吧。看今天走路的样子,估计脚都不曾缠过,敢主动搭讪外男,还男装出来经商,真真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胆子大的很。
也是个单纯的傻姑娘,叫她一声少爷她就真的以为自己没被认出来,还妹妹的哥哥,你家里几口人不是一查就清楚的。还有只是诈她一下是老板,如果她无辜说只是来亲戚家串门,他也分辨不出。偏偏就那么自然的做出主人态平白把把柄送到她手里。最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她送出去的字,送出去的波斯猫,都不及那两只大海蟹珍贵。
朱翊钧没发现他现在笑容满面的放松样子,“采选那你要盯紧点,不要疏漏了。”这是朱翊钧难得为一件事交代两次,张成自然应是。他看一眼小心放好的两卷字。
“陛下,这咏兰是送给龚大人,另外一副挂哪?”张成问。
“嗯,两幅字都挂在寝宫。”朱翊钧说,他一点也没有诓骗王容与的不好意思,开始他是当真想让她写一幅字给老师的,但是现在两幅都在他手里,他又舍不得送出去了,正好理由也是现成的。“上面没有落印,送给老师太不庄重了,等她进宫把印补上。”
张成几乎是没缘由的立即想到后宫中只有皇后可以用的凤印。但他看着陛下又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陛下对王家姑娘是有一点上心的,但这点上心应该不足以影响立后吧。
再说还有皇太后呢。
朱翊钧回宫去见李太后,高兴的把波斯猫敬上给太后,“今日朕去了前门大街,街上很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朕还发现了这么个小玩意,买下来送给母后解闷。”
“国之重本当重农轻商,陛下出宫不说去体验民生多艰,却只往热闹地方去,可见陛下说是担心民生出宫是诓骗哀家的。”李太后没有朱翊钧预想的高兴,只是板着脸皱着眉说,“这小猫除了生了可爱别无用处,陛下出宫不选别的,独独选了这么个玩意,陛下,为美色所诱,玩物丧志,不是明君所为。”
朱翊钧压抑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母后不喜欢,朕再带回去就是。”袖子的掩盖下是交握抠着的掌心。
“陛下大婚后,切勿再如此小孩心性。”李太后说。
朱翊钧却无心再听她说教,匆匆找了个理由就回乾清宫了。海蟹让他着人送到陈太后处了,陈太后祖籍也是靠海。
陈太后宫中来人请陛下过去赴宴,朱翊钧收拾一下心情后去了,陈太后见他非常高兴,“哀家没想到陛下出宫还记挂着给哀家带东西,这么大的海蟹,哀家有些年头没吃到了。司膳司只每年九,十月上几只湖蟹,这湖蟹和海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