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无辜的。
希望刑部早日还自己一个清白。
宋矜盯着供词上的清白二字,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她才放下案卷,吹灭了屋内的灯盏。
此时已至深夜,整个房间又黑又安静。
阿翁睡在外面的屋子里,自从宋矜领了官职之后阿翁便从原来的住处搬到这里了。
他在察觉危险这一方面倒是敏锐非常,所以他老是觉得宋矜半夜可能会遭人暗算。
宋矜躺在床上,却并未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凝神思考。
她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来回闪过,从虞生海到虞敏儿,再从巩遂到巩兴邦。
思路从泽定绕到宴安,从知府迁至六部。
最后到了顾恒身上。
巩兴邦是顾恒一派的人,他的大女儿前几年嫁进了将军府,是顾恒长子顾临宇的正妻,顾衍风的亲嫂嫂。
泽定的茶叶生意是朝中财政重点,其中暴利可想而知,那么在这样的暴利中,地方官员施压皇商贪墨,为保仕途顺畅贿赂上级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少。
说不定虞生海和巩兴邦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他们所求的,到底是公正,还是利益?
这桩案子刑部审理结束后还需从都察院经手,顾衍风又会使什么样的手段?到时候自己又能如何作文章?
她觉得这些事情,陆俶肯定不会不懂,可是他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放到自己手里,是在试探她?还是想考验她?
或是单纯的只是因为自己领了这刑部郎中的官职,理应由她来审理此案,陆俶不过是在按规矩办事。
那么就是皇上知晓这桩案子的牵扯,所以才将她送到这个位子上的?
其实宋矜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烦恼什么,如果从巩兴邦那里下手,凭借此事虽然不足以绊倒顾恒一派,但是牵扯到的茶叶生意,皇商暴利,说不定也能斩断他的一条臂膀。
于她是百利无一害的。
虽然这是她回京入朝的目的之一,但是她此刻却在犹豫。
顾党若是倒了,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她父亲?
宋矜想到半夜,最后脑袋实在是混沌不已,各种想法绞在一起,绕得她发困。
她睡得晚,醒得却很早。
大齐每隔五日上一次朝,宋矜虽然才当了一天的官,却也要按着群臣,不对,按着皇帝定的时间算,离上一次朝见百官已有五日,所以今日她需要去赶早朝。
在周嬷嬷的苦口婆心下强撑着喝了两碗粥,宋矜便跟着宋凛一起进宫去太和殿候朝。
百官按照次序排队等候,宋矜在午门处和宋凛分开。
午门上设立有钟鼓,第三通鼓响过后,便是到了卯时。
等到鸣钟之后,百官再由侧门依次入内。文官由左侧门进入,武官由右侧门进入。
到了太和殿外,还要等皇帝登上宝座,听到鸿胪寺的官员宣礼后众人方可自御道进入殿内。
宋矜看见一排身着紫袍官服的官员开始有序地走上石梯,自己身前的人才缓缓动了起来,她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