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花回到房间,生闷气。本以为哥哥在外几年,能有个样,刚才的情形,不像话,她好失望。
“妈,我回来是有为难的事。想和你商量,他们不在,我正好开口。”李干低声对母亲说道。
小杏花耳朵尖,听到二哥的低语,留了心。她悄悄来到房间门口,门半掩,瞅着堂屋,尖着耳朵听话语内容。
张小香以为有什么重大的事,不敢高声,低声问:“有啥事,说吧。别让他们几个听见!”她朝两个房间瞟了几眼,等着儿子说事。
“我需要钱,”李干神秘地说,“需要一笔钱,我有大事要做。”
他母亲一听做大事,心情大好,急急地问他要干什么。李干不愿意说,而是叫母亲拿钱,越快越好。张小香怀疑地看着她,不想拿钱。
李干着急,“妈,这个钱就是命啊,有了它,我就能赚大钱了!”声音压得极低,不在跟前是听不见一点的。小杏花没法听清哥哥的话,非常着急。
“一回来,你就要拿钱,想干什么还不说!我能相信你吗?”他母亲声音提高了,被小杏花听见。
李干捂住母亲的嘴,要她话音小点,怕小杏花听到。“我要钱有急用,真的有急用!”他拿出一沓零票子,足足有三百元的样子,吓了他母亲一大跳!
张小香用小杏花能勉强听到的声音,害怕地问儿子,是不是做坏事了,哪来这么多的钱!李干笑了笑,很诡秘,“挣的,你儿子现在有出息了,你以为还是过去那样?你给我八十,我就够挣更多的钱了!相信我,妈!”
神奇呀,哥哥挣大钱了!小杏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想跑到跟前验证一下,觉得没必要。正纳闷着,母亲已经递给哥哥八十元钱。母亲手有点抖,八十元不是小数目,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小杏花心里怪怪的,二哥回来要过几次钱了。从来也没挣着半个钢镚,现在拿出钱了,不说贴补家里,还要“拐”走八十,没道理的。
李干休息了,母亲在堂屋坐着,像高兴,仿佛又是苦恼。小杏花慢慢靠近母亲,拍拍她的肩膀,母亲回过神来。
“妈,二哥怎么又回来拿钱了?你不觉得奇怪?”一语击中要害,张小香心慌慌,心神不定地看着小杏花。
张小香摇摇头,表示困惑。她告诉小杏花,自己给钱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怕有事。她努努嘴,示意不要惊动李干。
随意看了一眼,小杏花叫了起来:“二哥不见了!”她母亲抬头瞅了一眼,房门洞开。坏了,上当了!
母女俩奔向李干的房间,里边没有呼吸,李干早不见了!张小香大呼“逆子”“畜生”,血液上涌,一时发晕,头疼得难受。小杏花扶着母亲,让母亲坐下。倒了一杯热水,母亲喝下,顿时好了点。
想到母亲被骗,还是被亲儿子骗了,小杏花为母亲悲伤。“妈,你看真了?我是说哥哥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张小香回忆刚才一幕,好像过山车。她记得李干拿钱在自己眼前一晃,迅速就放回口袋里,眼里有点惊慌。
小杏花再叫起来:“妈,你知道吗?二哥从小就喜欢耍心眼,你为什么不防着他呢?他吃饭时,问过谁,关心过谁!为了一个鸡蛋,能和梅花争起来,这不可笑么?”
张小香生气地说:“丫头,你咋不提醒我,害得我白白给白眼狼钱呢?”
可她知道,就冲着自己对儿子那份宠爱,旁人能插进去嘴吗?转而,温和地说,再也不上鬼子当了!
母亲伤心失去八十元,更难过的是,看儿子再次看走眼。小杏花同情地瞧着母亲,安慰她,以后别犯傻就行了。
此时,小梅花和李光睡熟好久了。
张小香一夜无眠,恨恨地在心里咒着不争气的“逆子”。
小杏花辗转反侧,想起了一些事。
往事如烟,将要飘散,又被捡拾,她对二哥的有关印象重上心头。
二哥被母亲宠坏,好吃懒做,比大哥恶劣得多。不大的时候,谁要是碰着他一下,不嚎上十分钟是不会罢休的。他的东西动不得,否则一巴掌过去,教你疼得咧嘴。
上学时,喜欢拽小女生辫子,不给拽还要打人。放学后,找个僻静的地方玩“小猫钓鱼”(一种扑克牌玩法)。
最喜下塘捉鱼,这大概是他对家庭的最大贡献。捉鱼的日子,他大显身手,捞得盆满钵满。全家沾光,夸他,他上天了,大谈特谈捕鱼要领。
到了初中,二哥开始混迹“江湖”。他“拉帮结派”,欺负弱小,投靠强者,占地为“王”。闲空时,他竟然拉着邻班女生,逼人家做他女朋友。吓得对方家人给孩子转了学,来个永不相见!
李干自诩兄弟无数,女朋友大把。可惜,到了后来,兄弟相离,也没一个人愿意承认做过他的“正牌”女友。恍若一梦,他投进真的“江湖”打工者的队伍。
此后,“武林”再无李干,他仿佛一夜间蒸发!
谁曾想二哥一回来,玩了这么一出。母亲气得七窍生烟,大骂儿子“王八”。小杏花感叹母亲的失败。
“惯子如杀子”,母亲娇惯二哥,把一个好好的小子变成“白眼狼”不说,骗人都骗到家了。小杏花对二哥的“痛恨”增加了几分。
父亲为了改善全家的生活,辛苦地忙碌。二哥这下子倒可以,把寄到家里的一点钱“顺”走,还趁夜“逃亡”,真是败家子一个。
小杏花想到,若是父亲知道这事,一定要气疯,那可是他几个月挣到的。这个家是指望不上二哥了,以后都别指望了!
一心要儿子,有了儿子宠上天,被儿子欺骗悔之不及。小杏花对母亲的教育之道,表示了最大的鄙弃。二哥小时候,马马虎虎,愈大愈不像样。每每出事,母亲护犊子,千方百计给遮掩过去!
轮到母亲自己被骗,小杏花既心疼她,也暗暗不满她的“愚蠢”。怪谁?二哥当然可恨,母亲又怎能推卸责任?
这天晚上,张小香傻傻呆坐着,久久不愿休息,为自己的错误痛心。小杏花陪母亲坐了一会儿,熬不住,回房间了。两人的无眠,却未必能很快换回浪子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