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下一道缝,在激烈雨声中喊:“快上来。”
钟贞随即上车,司机行驶缓慢,挡风窗上很快泛起白雾似的水汽,她望着窗外,眼前跟着模糊了。
雨刷器开到最大,刮动玻璃的细微声响无形放大。
女孩坐在后座不说话,司机问:“你去哪?”
“警局。”
…
弇城市公安厅。
钟贞一身狼狈地走进来。
热心的女警递给她一杯热茶,关切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
她似乎是觉得好笑,“见谁?”
“我要见萧珩。”
这声音不大不小,等候区前一排的女人侧头看来。
女警敏锐地反应过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钟贞一怔,说:“我是他妹妹。”
“正在被审问、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嫌疑人,按规定,是不允许被随意探望的。”
女警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小姐,请回吧。”
说完,女警走开,来到江易夕萧云庭身边,身姿挺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五天前,萧云庭驻外回国,得到短暂的假期。假期结束后,他将身居要职,待在国内的时间会变多。
直到三天后,江易夕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杀人案,报上有一张少年的侧脸,像极年轻时的萧云庭,眉眼里还有她的影子。
一天后,一切都确认了。
来到弇城的前一晚,江易夕精神恍惚地躺在床上,白纱帘子轻轻飘动,她盯着那处,听到丈夫在阳台打电话的内容,断断续续。
“只要不是死刑……至于别的……”
他沉吟道:“凡事总要有代价的……”
“只要不是死刑,”他说,“我想留给她一个念想。”
因为当年的一个偏差,造成了今日的结果。
不单单是秦淑原毁了萧珩。
她和萧云庭,他的生身父母,也间接毁了他。
…
审问室内,他们隔着冰冷的金属护栏,打量对方。
第一次见面,骨血中的亲密相融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萧珩目光冷淡看了眼,不带感情地移开视线。
江易夕艰难开口,“萧珩。”
他神情如常。
她嘴唇颤动,想了会,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他还在她身体里栖居时,她曾在一张黑白影像中见到他模糊的轮廓,那让她高兴了很久。
他慢慢看向她,“是挺久的。”
江易夕心下泛酸,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对不起你。”
十八年,他受秦淑原如何对待她不敢想。那女人是疯子,冷血残忍,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漫长时间中费尽心思毁灭一个人,毁灭一位优秀耀眼的天才。
但凡有点良知的,都不会忍心。
可那个女人,是恶魔。
萧珩语气很淡,“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有对得起和对不起。”
他比所有人都要宽容,十八年的新仇旧恨在此一笔勾销。
江易夕低头揩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勉强笑了笑,“也是,我们之间没什么福分,但过去的,就过去了。”
“没有福分,”他接下她的话,“这说明我天生就不属于你们。”
他只属于她。
和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冰冷、难以接近。
“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