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长达十多年的虐待仇恨没能真正毁了他。
他清醒地独活了十六年,连深深的杀意都能隐忍在平静的面孔下。
他逃过自身的戕杀与毁灭。
却没能逃过深爱的人重蹈覆辙的悲剧。
他用自己,完满这一场不渝的牺牲。
真正毁了萧珩的,是他的执迷不悟。
…
萧珩望着前路。
想起审讯室中男人沉重的叹息。
似乎是所有人。
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一生被秦淑原葬送,
可你们不知道,对于我而言,遇见钟贞,我这一生才要开始。
———
两天后,钟贞从紧锁的房中撬开了窗户。
她踩在矮房顶上的黑色瓦片,手上车主空调管跳到地面上,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昨晚,一门之隔,她听到大人们说话,萧珩今天会从警局离开,去别的地方。
小镇街上很少有的士,于是,她坐了黑车去弇城。
她只有一个要求,要快,要尽快赶到弇城警局。
萧珩,以往都是你在我前面,这次,我要追上你,请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哥哥,等等我。
…
警局门口,萧珩前后左右四位警员负责押解他,将他送入监狱,等候指令。
他堪堪要俯身上车,一辆黑色轿车急急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萧珩神情一滞,警员在旁催促。他瞥去一眼,行人挡住了视线。
钟贞摔下车门,警车已绝尘而去。
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他再也不会回头了。
…
她站在原地良久,始终不知该何去何从。
低头。
暗白的水泥地,分不清是被落下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多的眼泪还是雨水占据,变为深不见底的深黑色。
抬头。
天空昏沉,一霎时变为漆黑的漩涡。
这个城市所有的建筑被连根拔起,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
眼前景象如同水的波纹蔓延荡开。
她瞬间失去了重心,朝下坠落。
不断坠落。
…
…
…
…
…
梦。
缠绕着一片醒不来的红。
钟贞睁开眼。
大脑空白了很久,右手下意识伸到枕底,摸出手机。
晚上八点四十一。
宿舍吵吵闹闹,她爬下床铺,十分钟内收拾好一切。
她现在就要走,离开学校。
时值隆冬岁末,火车站熙熙攘攘,春运热潮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