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柚子皮浸润过的水,加入夏日贮藏的各色干花,浣洗后头发散出极怡人的香气。
漱菊轻轻将手心的一束发丝梳顺,铜镜中的人似有所思,“你们王爷呢?”
漱菊稍稍弯腰,好让她能将自己的话听得足够明白,“王爷很早就起来了,至于去了哪儿,奴婢不知。”
“姑娘,早膳预备好了,可要用?”
“不用,我不饿。”冯云景抚过微肿的唇瓣,眼中有一丝不悦闪过。漱菊转身站在外门,让小丫鬟将东西送进来。
“宁杭织造进贡的苏缎,除去后宫用度外,只赏了王爷九匹,早几天就给姑娘做了两件衣裳。衣服总要试试合不合身,也方便绣娘改。”漱菊将它捧至冯云景面前,她仍是摇了摇头,“我的旧衣服还在吗?”
“啊?”漱菊哑然,只好将那件衣服拿来,冯云景穿好后,漱菊显得疑惑,这不似普通女子的装扮,更像男子式样。
她随手拾起妆盒里的的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
“这儿可有笔墨?”冯云景忽而问,漱菊想到此前李烜交代一切听她的吩咐,便取来了笔墨纸砚。
她沉思默想,用笔沾染墨汁,在平展的纸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将宣纸迭好,放入袖中,一气呵成。
漱菊来不及看,冯云景想通了般,苍白的容颜浮现一抹微笑。
随后,她不顾漱菊的阻拦,离开了房间。
今日已然没了日光,冯云景独自在王府中摸索,果然,不到一炷香,李烜便拦在她面前。
与她疲惫的神态不同,李烜神清气爽,难得穿了一件红衣,佩香环玦,衬出了几分肆意风发的少年气,“要去哪?”
“你去了哪?”
李烜未曾料到她的反问,道:“薛照快要死了,我正救他呢。”
一听,冯云景果然急欲往他来路去,李烜将她整个扯入怀中,禁锢她的行动,“他现在只是快要死,你去了,恐怕真的会死。”
“你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他是你的幕僚,他对你有用。”冯云景尽力遏制自己,李烜的声音离她太近:“曾经是,可他把本王最喜爱的一件宝物藏了许多年,还不悔改。你说,他该不该死。”
怀中人的身躯微微颤抖,良久,冯云景才撕开仿佛胶住的嘴皮:“让我去看看他好吗,我承蒙薛照五年照顾,甚为感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烜拭走她眼角即将滑落的一颗泪,“真的?”
“我不骗你。”冯云景展开手,环住李烜,靠在他的胸前,低声将五年概况娓娓道来。
薛照安置在王府西上角的小院里,两名小厮正在煎药,见到二人,慌慌张张想行礼,李烜心情颇佳,免了他们的礼数。
厢房内,大夫于床边落座,冯云景远远望见平躺着的薛照,心中闷痛,碍于李烜在场,勉强掩饰。
“薛大人怒极攻心,以致晕厥,加上连日休憩不安,故而险症。”
“现在如何?”李烜道。
“一剂汤药下去,安稳许多。”大夫颇为从容,冯云景亦放下担忧,寻机向前,借着看他的时机,将袖子里的信压在薛照手臂下。
做完这件事,她终于舒颜,随即牵起李烜的手,“怕惊扰了病人,我和王爷便不多留。”
她亲近自己。
李烜光想一想便雀跃不已,根本顾不上薛照,昏头转向跟着冯云景出去了。
谁知出了门,冯云景便放开了他,李烜又变了脸,那人瞟见,心虚道:“往后还有很多。”
往后?李烜咂摸这两个字背后的意味,但仍不放弃,五指与她相扣,“往后是往后,现在是现在,本王都要。”
真是难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