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温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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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孔晗忍不住插嘴问:“那小男孩,真的死了吗?”

他的眼神清澈如泉,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如果不是伪装,那就只有涉世未深的人,才会这样。

傅兰斯心念一动,突然不忍,哄骗道:“没死,被救起来了。”

“那就好。”孔晗舒了口气。

傅兰斯挑眉:“一个陌生人的死活,你很关心?”

孔晗惊道:“当然没有!我是关心你,那个男孩要是真死了,你会愧疚一辈子。”

“或许吧。”

傅兰斯默默偏过头,藏住表情。

愧疚吗?他并没有这种感觉,那个男孩的确得救了,但后来落在他手里,死得更惨。

正出神呢,他感觉自己手臂上一暖,是孔晗在摸他。

那上面有十三道刀疤,狰狞丑陋,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孔晗却不怕,用细嫩如春笋的手指,温柔地抚摸,问他:“那这些呢?你自己弄的?”

手臂上的伤痕依旧,可心里的伤痕,却随着孔晗的动作,好像被抚平了一点。

他沉声道:“是,但不是我自愿的。”

“说说吧。”

这事触及他最痛苦的回忆,他不想回头,有些烦躁,呵斥道:“不行。”

孔晗拽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求道:“说说嘛……”

他最受不了孔晗撒娇,简直像是猫爪子挠痒痒,抓心得很。

一时心软,他松了口,叹道:“当初我母亲去世,墓地管理员痛恨吉普赛人,他说,如果我割自己十三刀,他就允许我买一块墓地。”

孔晗惊讶道:“你妈妈不在了?明明他们都说……”

“说什么?”

孔晗不敢应答。

他们都说,傅兰斯的妈妈是小三,破坏了傅可先生的美满家庭,把傅可前妻逼得净身出户,还进了精神病院。

他只得转移话题,问道:“那时候你几岁?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

傅兰斯有些不耐烦,起身要走,没想到孔晗轻轻吻住了他的伤疤,而后抬眸看着他,温柔道:“我们是朋友,我想了解你更多一点,你的好与不好,我都接受。”

他不吱声,孔晗又道:“那时候你一定很疼吧,要是我在你,一定不允许你伤害自己。”

他的心都要被暖化了。

这样纯白无瑕如美玉的人,竟然对他一个背景阴暗的下流坏种,这般关切。

或许,他该信任一下孔晗。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时我十岁,偷渡到巴黎后,我们遇见了我母亲的旧情人,一个叫雅克的富豪,他们多年前就分手了,可他不甘心,一直死缠烂打,为了躲他,我和母亲又回到了佛罗伦萨。”

“没过半个月,他找来了,我母亲被他勒着脖子强奸,性窒息而死,他自己也开枪自杀了。”

“我发现尸体的时候,床上全是血和脑浆。”

“啊?”孔晗捂上了嘴,半晌,才震惊道:“都跨国了,他怎么找到你们的?”

傅兰斯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孔晗句句话都能问到点子上?

他不想多说,可孔晗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

撒娇也好,爱抚也罢,磨平了他所有的戾气,诱导他一步步敞开心扉。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抖得一干二净。

“是那个叫沙鲁的男孩,他落水一次还不记得教训,雅克给了他十欧,他就卖了我们的住址信息。”

“太过分了!”

孔晗面露不忿之色,傅兰斯看着他的表情,不知不觉被感染,恍若又回到了八年前,身临其境,那时的仇恨、愤怒,至今刻骨铭心。

他冷笑道:“所以我雇了三个恋童癖大叔,轮了他,他和我母亲是一样的死法。”

孔晗目瞪口呆,一时哑然。

难怪这个同龄的青年,总是那么阴鸷,攻击性极强,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势。

他不禁追问:“后来呢?”

“又过了两年,我混着老本行,在街上拽住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叫他爸爸。”

傅兰斯说到这,苦笑道:“没想到他真是我爸。”

那时候,傅可看到了玉观音,把他抓去做亲子鉴定,很快就确定了血缘关系。

听说莉迪娅已死,就强行带他回国。

水土不服,语言不通,素未谋面的父亲已经结婚,后妈怀着孕,他当然没法融入这个家。

他求他爸送他回去,他爸不同意,说:“我不想你也死在外面。”

后妈嘴上说怜惜他,要把他当亲儿子,可没过一个月,就趁傅可出差,诬陷他,说他试图伤害她腹中胎儿。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父亲出差时,他很自闭,每天把自己关房间里,饮食由女佣递进去。

和那个女人,话都没说一句。

他被扭送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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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被送去做心理鉴定。

很快,后妈拿出了一份鉴定报告,说他是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他得被关起来。

他只有十二岁,却头脑清醒,知道人心险恶。

这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后妈怎么可能真的待他好?

换位思考下就明白,夫妻俩恩爱和睦,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妻子发现自己怀孕了,俩人甜蜜旅行途中,丈夫突然领回来一个亲儿子。

家产以后要分这个私生子一半。

况且那么多目的地,丈夫偏偏选择了意大利,是心里还念着白月光,想玩一出久别重逢吗?

这要能忍,除非脑子有病。

但傅兰斯也不是吃素的,斗起狠来,无人能及。

他们针锋相对,明枪暗箭,傅可夹在中间,处境两难,索性躲在公司图清静,躲无可躲时,妻子逼他二选一,他为了自己的大儿子,选择离婚。

傅兰斯没手软,逼着他爸,让那个女人净身出户。

“爸,我愿意试试新生活,适应我的新家,但前提是,这个家没有外人。”

傅可竟然同意了。

那个可怜女人这才知道,丈夫对自己,情比纸薄。

没过多久,肚子里的孩子也胎停了,雪上加霜,她崩溃大哭,傅可却再也没出现。

那个小孽种却来了,带着杀猪刀,在出租屋问她:“弟弟都死了,我帮你把他剖出来吧?”

她被吓得不轻,很快住进了精神病院。

傅可似乎坚信近朱者赤,一开始,就动用关系让儿子进了重点中学。而傅兰斯呢,他沉默着,接受了父亲的条件,学语言,学规矩,学人情世故,试图合群。

一切几乎从零开始,可他天赋异禀。

哪怕汉语很难,到初二时,他已经能流利使用,没上过小学,初中课程也能听得懂,跟得上。

除了那双幽蓝瞳孔,他其实与旁人无异。

但架不住总有不长眼的人,小小年纪,就玩校园暴力那一套,骂他杂种,触他逆鳞。

他不愿忍,拳头伸回去,打碎狗牙。

“仗爹欺人的校霸”这个恶名,就这么传了出去。

孔晗听完这些,叹了口气。

未知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他玲珑心思,早明白这个理儿,对于傅兰斯的过往,他不想多加评价。

他提醒道:“我们该回去了。”

傅兰斯这才发现,已经六点五十五分,晚自习马上开始。

换作以前,他会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可自从和孔晗一起,他不知不觉跟了孔晗的作息节奏,早安晚安、上课、运动、很规律,日日重复,可有孔晗在,并不无趣。

潜移默化地被改变。

他琢磨了一整节课,细思极恐。

孔晗一直都是温柔体贴、不爱冒犯别人的性格,可为什么对他的往事,一直问个不停,哪怕他拒绝,孔晗都步步进攻,简直是咄咄逼人。

是有什么意图吗?

而他呢,竟然被哄住了。

沙鲁的事,连他爸都不知道,他竟然说给孔晗听。

底裤都被扒光了。

过往的阴暗经历,使得他习惯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人心,他不信孔晗无所图,他甚至怀疑,孔晗以后要拿他的秘密来拿捏他、威胁他。

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生气。

下课后孔晗去了卫生间,刻意卡着点,在上课前两分钟去,因为那时候人少,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次次都进了厕所隔间。

靠着这个习惯,他双性身体的秘密,藏得严实。

可今天不一样。

他刚进隔间,就被人推搡了一把,磕碰到墙上。

他本能反应缩到墙角,一看是傅兰斯,放心了。

傅兰斯像个无情的冷面修罗,问道:“你故意的吧?打听那些事是想干嘛?要挟我?”

孔晗捏着衣角,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再一次被看穿了。

的确,他问这些事不止是因为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他直觉傅兰斯是危险分子,他想保护自己,想捏点把柄,来汲取一点安全感。

可怜兮兮的童年阴影后遗症。

直觉早已预警,为了自身安全,他该离傅兰斯远一点,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亲近。

因为太喜欢了。

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欲罢不能。

他故作镇定,笑道:“你这是要壁咚我吗?”

傅兰斯一愣,想不到他都这么粗暴了,孔晗还不怕,还能有心思撩拨他。

他心猿意马,微微脸红。

所幸光线昏暗,他这纸糊的老虎还能扮下去,冷声道:“别打岔,回答我。”

孔晗没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他的背,脑袋贴在他肌肉发达的胸膛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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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烘烘的一团。

“你干嘛?”

这回他没法装淡定了。

拜他母亲所赐,他记事起就知道男女欢好的事,再长大些,又知道了男男也可以。

恶劣龌龊的心思,从第一次和孔晗在河边玩时,就在他心里萌芽生根了。日常还能装,但现在,孔晗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大大咧咧触碰他。

肌肤相亲,汗液相沁,再抱下去,他怕自己会顶到孔晗。

那样就太尴尬了。

孔晗抱够了才松手,温柔道:“要上课了,走吧。”

他晕乎乎地出去,至于自己为什么来堵孔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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