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双膝微弓采薇剑拉至眉侧,竟是当日在真源山凌云峰所施一剑。
而今他身在百川之中,影子全心炼化内力,更给林锋充裕时间施展此剑。
时过良久,影子双目一睁,林锋周身气势亦至顶峰,只见他长身站起,右掌冲着林锋一张,口中狞笑一声:“死!”七根内力牢柱蓦然变宽,旋即向内而缩,似要将小孟尝压死在其中。
“岂能让你遂愿?”林锋轻叹悠悠传出,百川牢笼立时便破。
只见林锋身影蓦然冲出,一如贯日白虹气冲云霄,又似出水白龙直上九天。影子见他来势汹汹却也不慌,周身内力呼啸竟要与采薇剑硬撼!
哪料林锋这一剑刺出势如破竹,影子层层内力霎时便教涤心净体功内力同化,劲力冲出却如泥牛入海泯灭无形。
只在眨眼功夫,采薇剑已至膻中,影子只觉一阵巨力由胸口袭来,一大口浓腥鲜血已由口鼻中喷出,胸骨立时便碎,身形亦滚出数丈。
“你这厮竟是何人?敢扰我无忧派历代祖师长眠?”
影子此时气息萎靡,却依旧笑道:“倘我不说,你便敢杀了我么?”
林锋步步逼近,口中悠悠道:“我虽立誓不杀,却未立誓不伤,有时活着要比死了痛苦得多。”
他不曾说谎,当年在刺血时,林锋负责传授审讯,无论用毒还是上刑,他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下有个习惯,”林锋森然一笑,又上前两步,俯视着面前影子,“先废内力,教他无法自断经脉,再砸碎满口牙齿,免得咬舌。不过,阁下如今只怕连咬舌的气力也没了罢?”
说话间,采薇剑已教林锋提起,霎时便向影子丹田刺去。
剑尖距影子丹田不过二三寸时,林锋忽觉手上一阵滞涩,采薇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他连连运劲,却觉周身酸麻难耐,半分力量也提不起来。
眼角余光竟扫到身边立着个缥缈人影,影子口中钧化术四式——镜花。
“区区凡夫俗子,也要废了本尊的门人?不自量力。”音声内携着无限张扬霸气,其间却又透着不屑蔑视。
音声一起,林锋便觉浑身一空,人已跌倒在地,口中尚勉强道:“阁下竟是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此等作态,不过徒留笑柄污秽我眼,你我因果未尽,廿五年后天风皇城外自会相见,他对本尊还有用处,你伤不得。”
话音未落,人影已携起影子霎时不见了踪迹。
林锋周身酸麻无力,自在地上跌了盏茶时辰方慢慢爬起,一时竟连轻功也施展不出,只好缓步而行往断刃峰行去。
他走走停停莫约半个时辰,方才行出六七里路程,渐觉气力恢复,当下运起轻功一路疾行上了断刃峰。
只见峰上鏖战已止,不少正道门人弟子正清扫峰顶,其中还有些许乾坤教人士。
曹震见林锋上山走上前道声:“少堡主。”
随后道:“沧溟教教众半数弃兵归降,负隅顽抗者皆废了内力,收归各派看管。”
他稍稍一顿,见林锋不语,便又开口轻声道:“各派弟子皆有德行,未有损德辱尸之事发生,你大可放心。”
林锋长舒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好,劳烦将业师火化,我带回真源山安葬。各派伤亡如何?”
“同我还客气甚么?各派皆有弟子伤亡,数近三成。孙左使与诸位道长、大师已在救治。”
言罢,曹震忽问道:“你们几时成亲?”
“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我又如何知道几时成亲?”林锋摇摇头,“不过长兄为父,此事还要劳烦你多多费心。”
曹震闻言将头一摆,口中道:“屁!长兄乃龙师兄,我费甚么心?再者说来,我可是娘家人,咱们交情归交情,帮着妹夫的事可决计作不得。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
“玩笑罢了,曹兄何必认真。”林锋勉强一笑,“何况——师父师娘驾鹤,尚需守孝三载。”
“为官为宦者守孝两年零三个月以代三载,我辈武林中人岂能与他同类?依老道愚见,林大侠不如守孝三月,告慰钱女侠与尊师亡魂,三月期满便择吉日同上官女侠成婚……”
“届时老衲托大,与天虚前辈同作证婚之人,不知林大侠意下如何?”
“是了是了,李某愿代林大侠做个媒人,上龙熠堡提亲。”
“哈哈,李掌门亲自做媒,这可是天下少有之事,老周我一世做贼只取不出,如今也要出出血,替林兄弟下聘!”
“这这这……你们都有事作,可教我这说书的怎么办?”
“刘兄一向说书为生,不若作个唱词官?”
林锋循声望去,竟是天虚道长、相忘大师、丹霞派掌门人李素贞与众豪杰前来,当中簇拥的紫衫姑娘不是上官月又是何人?
“这……这……”
林锋平素嘴上没个正行,倘是单来了绿林豪杰,同他们插诨打科玩笑便罢,然现下尚有正道各派前辈在此,又哪敢放肆?口中支支吾吾半天也讲不出一句话。
那一众绿林豪杰拥上前去口中吵吵嚷嚷:“说个屁说个屁!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