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行两步,忽又转了身过来:“把斩将的功劳分一半与密字营,有功之臣需教陛下好好封赏!”
孟薇苦笑两声:“聂帅,今次密字营如此大出风头,倘来日功不及此,圣上当如此思虑密字营?又当如何思虑聂帅?据我愚见,所立之功些许不增,反要减却一二才是。”
聂荣思忖良久权衡利弊,当下道:“便依军师。”
孟薇闻言提笔拱墨,将一篇表章写就,自吹干纸上淋漓墨迹,这才递与聂帅过目。
聂荣接过草纸阅览两遍:“太文,太文。先皇曾下考语给老夫:‘武功有成,文采不足,聂卿需多多读书方能又成。’不过老夫坐功不佳,实在读不下,圣上看了断知不是老夫所写。”
稍一顿,又听他道:“你这篇表章内,老夫尚有七八字不识,有些字虽能识得,成句却不解其意。如此,你慢慢的说一遍我听,老夫亲自写了便是。”
孟薇闻言哑然失笑,只好将表章意思从头至尾复述一次,聂帅在旁笔走龙蛇顷刻写就:“这才是老夫所书。”
孟薇接过表章:“臣聂荣今有一本启奏。”
头一句尚还中规中矩,待往下看几乎笑出声来:“奏章实在难写,臣简短截说。今华天光复众将都极拼命,臣灰下密字营杀敌功大,实在不知如何风赏……至于阵亡兵士抚许之类,再写一本进在陛前,乞陛下龙意天裁,诚黄诚恐,微臣草上。”
中间行文满是白话,实在有失体统,当中尚有“麾”、“封”、“恤”之类字样许是不会,改了又涂、涂了又改,最后索性写个白字上去。
孟薇不由道:“聂帅,如此进表龙楼当真无妨?”
聂荣自怀中摸只皮匣出来,倒出上次陨岩城捷报返回的朱批奏章,又将新章折好放入仔细锁好:“无妨,老夫岁岁年年如此进表递章,也不知写了多少,甚么请安、贺寿,多着哩。不信你瞧这一篇。”说话间将手中旧章递在孟薇手中。
诸如代写奏章、旁人观看此事皆是重罪,然现今帐中只有聂帅与孟薇二人,也就不管许多。
孟薇接了奏章,只见朱笔先勾了五七个白字,又一笔一划细细改正,最末圣上御批:“老爱卿辛苦了,陨岩城光复,朕心中十分快活,望老爱卿不忘先帝圣训,多多读书,钦此。”
“望”字前尚有个教朱砂勾去的“弗”字,想是圣上欲书“不弗先帝圣训”,又怕聂荣不识“弗”字,故改了“忘”字。
她这才想明,难怪陨岩城战事宁时,聂帅来问“光复”二字何意,原是因不解圣上朱批所致。
孟薇笑着将头一摇:“圣上对聂帅属实宽宏。”
聂荣大笑:“那是自然,万岁爷是老夫看着长起来的,断知老夫章内意味!”言罢唤军政官发了奏章不提。
翌日一早,聂帅吩咐三军拔营入城,修补城门、重建敌楼,又隔七日天使奉旨前来,聂帅忙沐浴更换戎装、布香案迎旨。
老帅跪倒在黄门官面前:“老臣聂荣,恭请圣安。”
黄门官怀抱黄绢圣旨代天受了聂帅三跪九叩,这才道声“圣躬安”,紧接展旨郎宣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聂荣光复旧都,征战两朝,竭忠成功,本欲封赏,奈何位极人臣之列,加伯爵位,号武勇,故兹尔敕,尔其钦哉,毋渝厥典。”
“臣——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