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赵宗冕总算走了,西闲才算松了口气,连日的赶路已经让她疲累不堪,而现在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里时不时会觉着胸口阵阵犯恶,原来不只是因为路上颠簸辛苦以及疾病缠身的缘故,这孩子来的如此突然,猝不及防,也把西闲先前的打算彻底打乱,她再度成了“众矢之的”,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对整个镇北王府而言,赵宗冕回来的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王府侍妾们心思各异,却又纷纷叫人暗中打听镇北王今晚歇在哪里,却听说赵宗冕人在书房中,正跟小公爷关潜说话。
柳姬知道后,仗着向来受宠,便带了个丫头往书房处来,不料走到院门口就给拦住了,侍卫道:“王爷说不许人打扰,夫人请回吧。”
柳姬道:“放肆,王爷连我都不见吗?至少你给我通报一声。”
侍卫说道:“先前二夫人来过,王爷也没有见,还训斥了我们一顿呢。三夫人还是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柳姬听说张夫人来过,微微吃惊,忙问:“除了她,还有谁来过?”
侍卫道:“没有别人了。”
“现在关小公爷还在里面?”
“是。”
“那你可知不知道,今晚上王爷歇在哪里啊?”
侍卫绷着脸道:“小人不知。”
柳姬噗嗤一笑,哼了声,这才转身去了。
半个时辰前,小公爷关潜来拜见赵宗冕,他虽然住在府内,但今日仍是在军中,听了王驾返回,这才急忙赶了回来。
镇北王已经沐浴过,又换了一身常服,在书房内传了几个人问话。
关潜到书房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散了,只赵宗冕一人在内,关潜天生怕他,却不敢立刻进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直到里头那人哼道:“看够了没有?要么滚进来,要么滚远些。”
关潜听见,知道是给他发现了,当下不敢犹豫,忙迈步走了进来,朝上拜见:“参见王爷、舅、舅舅……”
赵宗冕目光沉沉看着他,听他如此称呼,便“嗤”地轻笑了声,继而说道:“听王妃说你住在了府里,怎么样,近来住的可习惯?”
关潜忙道:“一切都很好,娘娘很是照料。”
赵宗冕手心捏着一个玉狮子,问道:“你在府里府外厮混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听说了不少新闻,都有什么?跟我说说。”
关潜吓了一跳:“并、并没什么新闻。”
赵宗冕淡淡扫着他:“要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就白在这府里住了。不如回去桃城的好。”
关潜咽了口唾沫,大胆问:“舅舅指的是什么?”
赵宗冕道:“府里最轰动的是什么?”
沉默了会儿,关潜才迟疑地说:“难道、是那个被撵走了的小夫人?”
赵宗冕不回答,只是目光暗暗地看着他,关潜口干舌燥,却知道自己说中了:“这件事,娘娘应该已经向舅舅说明了的。”
“你倒是聪明,”赵宗冕道,“可我想听些不一样的。”
“不一样?”
“你里里外外都听说了些什么?照实说。”
关潜面有难色,赵宗冕也不逼他,只是似冷非冷地瞅着,关潜本想虚与委蛇,可对上他那不怒自威光芒凛冽的眼神,却仿佛无所遁形似的。
把心一横,小公爷道:“我听人说,舅舅那位小夫人因为触怒了王妃,所以给撵走了。可是、可除此之外还有些人私下里胡说,说是小夫人是跟人私、私逃了的。”
赵宗冕道:“还有呢?”
关潜抬起眼皮又瞅他一眼,想了想道:“不过也有人说,小夫人是、是给冤枉的。”
赵宗冕微微欠身:“哦?”
关潜定了定神:“具体我也没敢打听,只在哪里偶然听人说了一句,小夫人给关起来的时候曾经叫过什么‘陷害’……”
关潜虽然说“没敢打听”,但瑛姬的事涉及了镇北王的脸面,又加上王妃严令不许外传,小厮们嚼舌都给管事呵斥住,又有谁敢明面上说这些?
何况关潜初来乍到,自然也没有人敢当着他跟前提起。所以关潜虽说“偶然”等话,可事实上这些内情,都是他自己用了些法子才探听来的。
赵宗冕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听他说完,一点头。
关潜见他并无任何怒容,摸不着他的深浅,可幸而他不曾动怒,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直到赵宗冕说道:“潜儿,我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做。”
关潜精神一振:“舅舅请吩咐。”
赵宗冕一招手,关潜忙麻溜地上前,听他在耳畔低语了一句。
小公爷听罢满面诧异,不大敢信似的:“舅舅……想让我去查这件事?”
“嗯,”赵宗冕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能不能做到?”
关潜想了想:“舅舅叫我办这件事,也是因为对潜儿的信任,我本来不敢推辞,可我毕竟是初来乍到,只怕有些不便。”
赵宗冕道:“不必啰嗦。让你去你就去,横竖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归给我查出来,就算你是个好小子。”
关潜咽了口唾沫,又小心翼翼地问:“舅舅,若我真查出什么来,舅舅是不是就肯留我在身边了?”
赵宗冕道:“非但留你,还要重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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