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努力想x9</h1>
婆娑树影盛着雨水摇坠, 雨滴在路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少年的鞋底踩过水面, 伴随着凛凛风声, 安静又嘈杂。
阮音书就伏在他背上, 甚至能感受到他走路的起伏, 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从喉咙底漾出的, 轻微的喘息。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他怎么忽然就把自己背起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从脖颈处开始升温,温度一路蔓延到脸颊, 耳根也灼灼发烫,脑子里像熬了一锅沸粥,咕噜噜地开始叫嚣。
饶是她再迟钝, 这会儿脸也红透了。
阮音书不由得绷直脊背, 感觉每一处关节都僵硬了起来,耳边嘭嘭嘭地响, 像雨冲了进来。
程迟感觉到她的拘谨, 也感觉到身上的人正在一点点往下滑, 于是手托过她的腿窝, 将她往上面抬了抬。
把她往上颠的一瞬, 他的手心蹭过自己的衣摆,将涔涔汗意擦掉, 这才带着不经心的玩味笑着问她。
“怎么,课代表是怕我拐卖?”
“背挺这么直累不累啊, 放松点, 很快就到了。”
她腿窝下是他的指腹,有力柔软,却又过分滚烫。
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下了晚自习的学生这么多,乌泱泱一大片,有好些女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淌水,也有男生代劳将她们背到门口没有积水的地方。
有些男生还来来回回跑了两三趟。
其实她原本是想问他在干嘛的,但将要脱口而出的瞬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应该是看她在这里站了太久,为了让她早点回去,就顺便像那些男生一样背着她出校门。
又因为这人比较懒,所以懒得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说着说着便直接把她背起来,也顺带吓了她一大跳。
阮音书看着周围也被背着的几个女生,渐渐放松下来,脑袋垂下的时候,感觉到他的发丝蹭过自己的鬓角。
她忽然问:“你累吗?”
换来程少爷颇为不屑的一声嗤笑,“这样就累了?我在你心里得有多弱鸡啊?”
阮音书:“毕、毕竟书包挺重的……”
“放心吧,”他语气轻松,“就你这种重量,我起码能两小时不停一下。”
她鼻尖耸了一下,小声说,“你好狂妄啊。”
程少爷不明地笑了声:“挑衅我?”
“……不是。”
“有机会让你试试,”他阖了阖眼睑,“到时候课代表也别哭着想下来了。”
“背人在市区走两个小时,你跑载人马拉松吗?”阮音书无奈地反驳,“我们会被人当神经病的呀。”
“被人当神经病你也不在乎吗?”她说。
“我只在乎我的能力是不是被课代表挑衅了。”程迟语调松懒。
“……”
越说下去越收不住,阮音书只能妥协,轻软着调子叹息,“行,我相信你,特别相信你,不要说这个了。”
程迟喜欢这种她被自己闹得没办法的样子,又笑,“不说这个那说什么?”
看着他步伐渐快,阮音书真的有点担心他现在就开始证明自己,背着她竞走两个小时不歇息,于是她晃了晃腿。
“我觉得差不多了,要么你把我放下来吧程迟。”
“哪儿差不多?”程迟看了一眼没过小腿三分之一的水,“你下来,这水位基本等于游泳了。”
阮音书:???
她小拳头握紧,“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身高呢?”
“时有时无的身高吧。”没等她再反驳,他又补充了一条正经的,“这水很冰,你还是等出了校门再下来吧。”
阮音书“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之前李初瓷不是说什么……”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踩水会肚子痛?”
他看挺多女生也都不能踩水,大概女孩子的体质真的很脆弱。
“是啊,有些女生是不要紧的,但是我在这方面还是注意点比较好。今天出去淋了一点雨,回来都半死不活的,幸好有热水喝红糖……”
说到这里,阮音书稍作停顿,“我也不知道我桌上怎么有红糖水,看起来是救命的,我就先喝了。”
察觉到程迟没说话,阮音书问:“不会是你给的吧?”
程迟不爽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你还知道这个吗?”她对他的生活常识抱有极大的质疑,“你连多喝热水都不知道。”
“……”
“我陪邓昊去买奶茶的时候,服务员顺便说的,我就买了。”程迟眯着眼嘶了一声,“课代表能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人是会进步的。”
“嗯,”阮音书思考了好一会,煞有介事地表扬他,“吾心甚慰。”
路灯照明区域有限,匀到他们这里的已经是光圈最外围,落不到多少光,维持着浅调的暗。
因此他们的身影也不清晰,和中央的人似乎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时间缓慢又温柔地从他们身边掠过。
程迟就这样心安理得和她匿在一块儿,听着她浅软气音飘飘荡荡,想着她倒是日复一日地同他亲近起来了,现在连玩笑都开得这么信手拈来。
女孩子有点美好,压在他背上也并不是负担,所以走到校门口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他好像还有点舍不得。
终于落了地,阮音书跺了跺脚,门口的路灯很亮,把她鼻尖上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程迟刚走到灯光底下,眯了会儿眼才适应,然后,这才蹭了蹭鼻尖,挑眉,“课代表脸怎么这么红啊?”
阮音书懵了一秒,然后目光转开,黑琉璃一样的眼珠朝旁边瞟了又瞟,吞了吞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茫然,有点无措,还有点心虚。
不知道在虚个什么。
程迟手揣在口袋里,指尖循环拨动着火机最外层的盖子。
“你不会是……第一次被人背吧?”
这句话似乎是切中要害,她本来已经恢复的体温又卷土重来,羞赧得霎时连眼角都带着一点红。
阮音书攥着书包带子憋了半天,像朝海里丢了颗石子,涟漪都溅不起多少。
“不要你管……”
说完,也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弱,她只好自己率先转移话题。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好好背书,我明天要检查《劝学》。”
给他布置下一个任务,她这才背着书包跑开,书包里的文具乒乓响着,生动得要命。
程迟看着她背影,百无聊赖地扯了扯耳垂。
“我感觉我刚刚‘背书’背得够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