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禛与第一世那个积极乐观的连御无缘,从认识起,哨兵便已经受过无穷无尽的精神黑洞洗礼,漫长的折磨渗透了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血管,让他性情变得极端,变得神经质,变得乖张狠戾。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连御会暂时藏好爪牙,收敛一切糟糕与不堪,像一个普通的塔内哨兵那样,只需要关心课程和成绩,以及自己心仪的向导。
连御不只会粗劣地故作柔弱,做作地装娇撒痴,就在方才短短的远距离交谈中,岑禛忽然发觉连御其实是个绝佳的演员,从对方主动亲近自己开始,一直到几日前永久标记,他都快把塔和白塔内这个赖他宿舍不走的哨兵当作连御的本性,从而忘却了书本内那个挑起无数祸乱的阴狠反派。
割开血管,让一个向导活生生的流血致死,连御说起折磨那名医生的手段时很随意简单,简短到岑禛都忽视了其中的血腥和残忍。
岑禛自认他是一把锁,目前看来还是一把效果非常好的锁,只要连御在他身旁,一切阴暗便悄无踪迹,连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救赎,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并不会因此放弃复仇。
但他这把锁真的能永远生效吗?不久之前,在那座病房大楼之上,岑禛认真揣摩是否要与连御永久标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满足于连御非他不可的唯一感同时,他也永远丧失了选择,背叛等于死亡,现在的岁月静好只是出自连御的意愿,若是有一天他不愿意了,那绝对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和这种极端的人物牵扯过深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岑禛相信不管是谁,只要正常人都会立即止损,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但很可惜,岑禛并不是个正常人。
自小被父母抛弃,又被一个职业杀手在冰天雪地里放养长大,识字起就接触枪械,十岁时面不改色杀了第一个入室抢劫,还见他年幼欲行不轨的地痞,十二岁半夜睡醒热牛奶,还顺带帮着收养人在清洗血迹挖坑毁尸,普适三观都在十五岁之后才了解的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如果连御决定释怀,岑禛向来安于现状,先前在地球上一朝成为普通的高中生、大学生,他也适应得很好;但如果连御决定不放过任何人,那他一定会是最好的共犯同谋。
在那个时候,岑禛望着站在楼顶高处抽泣的哨兵,惊讶地想,难道我真就喜欢这一类型的?他又似乎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穿越的原因,毕竟前后两个世界,除了连御之外,他想自己是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子的人了。
推开校医室的门,因为脑子里还在想事情,岑禛看见眼前的这个人时,差点恍惚以为自己到了中央医院,“陈无忧?”
陈无忧一如既往端着杯热气腾腾的茶,坐在桌子后面,头发呈现出诡异的乱,衣领也歪着,“哟,这不是岑禛吗,不上课来校医室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不上班来白塔做什么?”岑禛关上门,“帮我拿点哨兵信息素。”
“你要?连御到哪去了?”陈无忧起身熟门熟路地打开右手侧的柜子,取出一板信息素,“我今天休假,校医室值班的是我好友,所以没事做来他这儿转转。”
“他人呢?”岑禛打开一管哨兵素,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陈无忧皱着眉,说:“刚有学生受伤,他出去了……你还不回去上课?”
岑禛正想问他关于自己和连御的相容度问题,却听见陈无忧短短三分钟之内第二次赶他走,他抬眸定定地看了陈无忧一眼,然而就在陈无忧四肢僵硬的同时,岑禛又淡淡地嗯一声,“那我先走了。”
“好,回见。”陈无忧将茶杯端起遮住半张脸,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岑禛拿着剩下的哨兵素走出校医室,在门口等待五秒,随后猛地回身进了屋。
校医室内,樊正脸颊爆红地单腿跪在椅子上,双手狠掐陈无忧脖子,意图至陈医生于死地,而陈医生也不甘就义地回勒樊,头发衣服搞得比先前更乱。
岑禛再次出现的那一刻,空气中的一切都被杀死了,声音消失,呼吸消失,人也很不的消失。樊跟活见鬼一样脸色煞白,陈无忧情况稍微好一些,虽然有点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骂道:“岑禛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