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当间,晏安宁神情紧张地拉了拉顾文堂的衣袖,面上惴惴:“是世子和明姨娘吵起来了吗?难道世子动手打她了?”
顾文堂深深看了她一眼。
贝齿轻咬着红唇,只是稍稍用力便在上头留下了明显的印记,朱色由此变得更加红润透亮。她眼眸水亮,对于被迫整个人被罩在他的怀里显然很是不满,一副伺机就想蹿出去的样子,像只不听话的小猫儿。
看上去实在娇小,却还有功夫替旁的人瞎担心。
“走吧。”
他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晏安宁愣住了。
走?往哪儿走?怎么走?
却见两粒石子从他的手缝里溜出,精准无误地砸中了两个开小差的护卫的后脑勺,一息的功夫,两人便都软软倒在了地上。
而屋内的人仍在寻欢作乐,对此毫无察觉。
顾文堂低笑一声,便在小姑娘惊讶的目光里揽着人的腰迅速离去,不过是几个眨眼,两人便已离开了芳芜院老远。
他松开了手,看着她的深情淡漠疏离:“下回夜里可不许再随意走动了。”
一副长辈教诲小辈的口气。
晏安宁看着他毫无褶皱的衣袍,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还当他听不下去是因当时二人贴得太近太过暧昧,看来倒是她想多了——高高在上如顾相爷,定然是觉得污了他的耳朵,懒得再听。就如上一世,她误打误撞地和他有了一段露水情缘,在他心里,大抵也是她污了他。
这认知让晏安宁心情很不好,她看着顾文堂耷拉着的嘴角,自然知晓他是为了今夜的事愁眉不展——春晓摆明了是受芳芜院某人的指使,偏偏明姨娘竟然和顾晔有苟且,任谁去看,第一念头恐怕都是顾晔想借旁人之手弑父。
晏安宁决定让他心情更差一些。
“安宁愚笨,相爷那只金贵的鸟儿我照顾不来,明日相爷还是让人拿回去吧。免得到时候没了,相爷还要怪我。”
前几日,顾文堂身边的随从往她院子里送了只绿鹦鹉,品相很是不错,亦是出口成章,机灵得很,看上去便是被人精心调教过的。送鸟的人来了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招儿好生照顾丢下鸟笼就走了,晏安宁便觉得是他不知从何处听来她善养鸟,便将这鹦鹉交给她来喂养。
可不是给她送了个大爷?
她瞧着心烦,便让招儿自己带回房里养,图个眼前清净。
顾文堂说罢那一句便在皱眉思索,闻言思路被打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送你的鸟儿,养活养死也不过是听凭你处置。”关他何事,万一养死了,别再找他哭鼻子就行。
后面那句话顾文堂没说出来,却见本来冷冷淡淡的小丫头脸上突然有了笑模样:“那鸟儿是相爷送与我的?”
他更诧异:“不然还是旁的什么人送的?”
原来不是把她当成小丫鬟使唤啊。
“那相爷为何要送我东西?”
她的瞳仁在烛火下亮晶晶的,顾文堂看在眼里,心头那股烦闷的郁气消散了不少,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不是说从前养的鸟儿没了,送你一只,总不好再为此事郁结于心,发起高热来吧?”
端看她此时面色红润,满脸儿扑堆着粉俏的模样,可见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他便没忍住逗弄了她一句。
看来康王爷的绿鹦鹉还是有些作用的。
晏安宁没想到是这个缘由,一时在心里头嗔怪招儿这丫头定然是在他跟前胡说八道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难得见这人放下身段来哄她一回——恐怕其中和他误解她跟贺祁有往来,心存愧疚也有关联。
他是从来不喜欢欠旁人的,是以前世那时候,即便心里不喜她,事情发生以后还是护了她——是她不愿得他庇佑罢了。
想到这儿,晏安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顾文堂看在眼里,以为她又想起了关于那只西域鸟的伤心事,正迟疑着是否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她轻轻道:“相爷也不必郁结在心,一切兴许没您想得那么坏,世子的位置从来很牢固,他犯不着去干那等糊涂事。”
和一个从未受宠的姨娘有往来顶了天是伤风败俗,弑父却是天理难容的丑事。
她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因着方才他那番话,也愿意开解他几句。
顾文堂抬首看着她,唇边不自觉地朝上勾了勾。
揣摩人心意,她倒是一把好手,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
他淡淡嗯了一声,摆手道:“回去罢。”
……
招儿瞧见晏安宁回来,面上立时松了口气。
姑娘说要自个儿出去走走不许人跟着,她虽听吩咐,到底有些不放心。
正要开口说话,却有声音抢先她一步。
“姑娘金安,姑娘金安。”
腔调和寻常人相比太过滑稽,晏安宁一抬眸便瞧见了廊下挂着的金丝鸟笼中的绿鹦鹉。
招儿一听就抿了嘴笑,暗道这鸟倒是惯会拍马屁,笑到一半想起姑娘似乎不喜它,便忙小声道:“……挂在屋子里它嫌闷,上蹿下跳个没完,奴婢才将它拎出来待会儿,奴婢这就……”
“就挂在那儿吧。”
晏安宁轻笑一声,那鹦鹉的小眼睛眨呀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顿了一下,旋即声音更加嘹亮地道:“姑娘金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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