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置了暖炉,厚厚的毛毡将四周围起,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温暖如春。
可坐在里头的姑娘却身子颤抖着,不多时便哭得满脸都是泪,软糯的哭腔听得人心里发慌。她生得漂亮,在人前哭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可笑,反而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顾文堂沉默地坐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并不说什么,只是递过去干净的帕子。
哭累了,于是嗓音哽咽,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控诉负心的男子:“……他骗我,明明说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为了蝇头小利,便与旁的女子……”
说到痛处,似乎极为伤心,又觉得难堪,再难启齿。
她捏着帕子的手泛起青白,忽地抬眸看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她的顾文堂,抿了抿唇:“同是男子,三叔会不会觉得,顾昀做得没错?”那样一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泛着水雾,眸光因而更加潋滟.动人,直将顾文堂看得柔肠百转,恨不得将这人儿捞进怀里好好疼爱。
然而他不能。
方才可以说是他情急之下护着她,然这些时日她定了亲后,他一直是扮演着冷静自持的长辈角色,若是那般,会将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猎物放跑。
见他不答,姑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委屈了,却执着地问:“若您是他,为了庇佑自己的姨娘,会这样做吗?”
她似是想为顾昀找个借口,好让她瞧见了那龌龊的一幕后仍旧能与他成亲,顾文堂心头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沉声道:“世上青云路不止一条,我走至今日,从未靠过弱质女流,今后也不会。”顿了顿,又道:“小五想来是一时情急走岔了路,届时我狠狠教训他一番,让他亲自给你赔罪。”
美人望着他,眸光里的委屈多得几乎化为实质,小脸还在抽抽噎噎,咬了咬唇,低声问:“三叔,马车上有酒么?”
自然是有的。
但顾文堂沉了眉目,严肃地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许饮酒。”
哪知姑娘看着他,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顾昀做错了事,你们竟还要我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素来谨慎的姑娘,头一回嘴里明确的说要什么不要什么,一声声哭喊心都要被她给哭碎了,顾文堂艰难维持的镇定早被融化了,叹了口气,拿帕子温柔地为她拭泪。
姑娘却拉住了他的手臂,转而开始控诉他:“三叔,你那日明明说会为我撑腰,为何食言?”
男子目光温和:“现在不是在为你撑腰么?只要你还想嫁给他,他最终就只能娶你进门,旁的什么人,哪怕是公主,也别想抢你的位子。”
这话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从他口中说出,竟让人信服。
姑娘脸上残留着泪痕,却是固执地摇头:“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顾文堂耐心地将她美丽的面孔擦得毫无瑕疵,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话毕,向来从容镇定的高官身形微顿。
在他身前,眉目朱唇无一不精致的姑娘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脸蛋埋进他的手掌,乖巧温顺地蹭了蹭:“三叔,您还心悦我么?”
此言一出,马车里顿时沉寂下来,再也没了声响。
半晌后,顾文堂抽出了手,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他微微垂眼,再抬眸时,平和道:“安宁,你和小五已然定亲了。”
但这拐着弯的婉拒并不能让理智被冲垮的年轻姑娘打退堂鼓,她跟了过来,半跪在车厢里,娇娇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他身.下,巴掌的小脸仰着,望着他,眼里像是只盛得下他一人似的。
她执拗,问过的话还要再问一遍:“……我是问,您还心悦我么?”
这是赤条条的勾引。
顾文堂心知她是一时赌气,她此刻心里定然满满地装的还是背叛了她的顾昀,但这无妨,过了今日,他自然会无孔不入地占据她的生活,让她再也无暇去想旁的男子。
于是他低头,宽大的手掌半捧半捏着她的小脸,平静如水的眸光被一种深邃地望不见底的灼热视线取代,他认真地问:“你说呢?”
话音刚落,那香风便在他鼻尖一荡,在风花雪月之事上从来怯懦温吞的姑娘竟主动地扑了上来,勾着他的颈子,香舌伸进他的唇齿,像个搅乱平静世界的入侵者,淡淡的果香被那水润柔软的朱唇含混地传了进来。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先前被他轻薄了一回,也只是仰着脖子被动承受,到这会儿,磕磕绊绊的模样,透足了青涩的味道。
她这副模样,想来小五是没福气消受的,便就这样拱手送到了他手里,顾文堂忍不住从心底里都泛起一阵愉悦感,这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的滋味令人销魂,但他只是浅尝辄止,唇齿分离的瞬间,额抵着额,哑声道:“不要再继续了,安宁,等你回过神来,会后悔的。我送你回府。”
然而姑娘颊上早被红晕染透了,似乎一心想报复回去,见他这样一派君子之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你骗人,你根本不心悦我是不是?顾昀心悦那个长公主,他便同她做那样的事情,你说你心悦我,可我就在你面前,你若是真心悦我,又怎么舍得让我走?”
闻言,顾文堂眉心狠狠一跳。
像吃醉了酒似的,不仅对他没半分敬意了,嘴里还说起了胡话。
她到底知不知晓,男子听了这样的话下意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修长如竹的指尖捧着她的脸,让她被迫与他视线交汇,沉声道:“若是不让你走,你须得答应我,日后,心里头不能再想着旁的男子了。”
他的面孔挨得极近,姑娘呆呆地望着那天父精雕细琢造出来的英俊容颜,似乎也被晃了心神,削若葱段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摩挲,听他要一个承诺,便傻傻地应承:“好……”
这一字一出口,男子眸中的晦暗顿时翻滚起来,捉过她不安分的纤白指尖,压在他薄薄的唇角仔细地亲了又亲,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
晏安宁只觉得一股快感直窜上头皮,原只是一分情动,九分做戏,可现下被这人只是亲了亲手指,竟然就让她身子有些发颤起来。大抵,也是他宛若神坻般的侧颜用那般神情的目光做出那样的举动,太过震撼人心了。
她有些迷醉,半是情动半是有意为之地,又朝着那弧度好看的薄唇,重重地亲了下去。
但顾相爷并不是只会和风絮语的温润君子。
当晏安宁被压着后脑勺抵在马车角壁上,她就明悟到了这一点。主动的人是她,但很快就在他手下败下阵来。
他一手环着她如春日杨柳枝儿般的腰肢,轻缓游移,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对着她的脸纵情缠吻,蛮横肆意地在她口中搅动风云,激得她在他怀中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嘤咛声。
但他不满足于此,握着她的腰肢将她用力地按在身上,像要将她揉碎了嵌入他身体里似的,啧啧的吮吻声在静谧的车厢中显得尤为明显。
浅喘深吸之间,晏安宁被亲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晕,听他炙热的呼吸打在自己面颊上,知晓自己此刻定然脸红得像只虾子了。
她有些不服输,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唇齿因呼吸不得不分离的瞬间,她眸光闪烁着,主动牵着他宽大的手掌,探入了她的衣襟。
顾文堂的身子蓦然一僵,眸光如同浪潮般幽暗,含着她柔嫩的耳垂,而后舌尖又在耳后的嫩.肉上滚了滚,哑声问:“……做什么?”
该是不晓人事的姑娘家,从前听见明姨娘和顾晔的动静都猜不出内情,怎会这般引诱他?
姑娘被他的举动激得哆嗦了一下,依偎进他怀里,像小奶猫儿似的声音含着春水,细声细气的,又夹着赌气和沮丧:“……方才,长公主便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