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日到了,不就知晓了吗?”晏安宁笑了笑。
这可是她亲自送给成氏的机会,端看她是如何做打算的罢了。
在现在的江陵,已经没有了她的软肋,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任佥事的高升宴,自是有不少江州府的名门贵胄前来捧场。在江陵城,亦是热闹了好几日。
但任盼芙的宴席紧随其后,却是另一回事:她邀请的都是江陵城相熟的姑娘们,为的是不日将举家随父亲搬去江州府城,日后更是要在府城出嫁,与闺中姐妹将来自是聚少离多,于是便办了个小宴席来作别。
晏家两姐妹都收到了帖子。
晏婉宁的贴身婢女翠儿有些担忧地给她梳着头:“……姑娘,今日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成姨娘的事情才闹得满城风雨,这时候去赴宴,多半要被那些贵女们看笑话了。
“晏安宁去吗?”
“……去。”
晏婉宁抿了抿唇,将妆奁里最华丽的一支红宝石金钗插入发髻:“……她被爹爹禁了足都有脸出门,我为何去不得?”
翠儿欲言又止,但她素知这位主儿在涉及大姑娘的事情上总是格外执拗,因而也不再多劝了,只由着她又挑了件遍地金的大红褙子,耳垂上坠了一对赤金的银杏叶子,纤纤玉指上又戴了三四个金马蹬的戒指才作罢。
西苑里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儿,晏婉宁才将通身收拾齐整,扶着婢女的手刚出了竹帘门,却迎面碰上一位少年郎,她登时瞪大了眼睛,面容上的明艳张扬褪去几分,开口便带了委屈的音调:“小弟?你怎么才回来……娘她……”
来人正是晏婉宁的双生弟弟,晏康。
他生得俊朗贵气,身姿如青竹般挺拔,着月白华袍,腰间系着碧玉革带,其下坠着一个通体无暇的玉蝉子,明眸星目,丰姿韶秀,细看之下便能发现,生得与晏樊有五六分的相似,只眉宇间的威势尚不及其父一半。
闻言,他忙开口打断姐姐的话,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姨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晏婉宁的神情就顿了顿。
成氏的事,虽然牵连了来看热闹的晏安宁,但有心人都能发现,现在的晏家,尤其忌讳提起成氏,外院昨日就有个小厮,因错口将成氏唤作太太挨了板子,可见晏樊对成氏的恼怒也是真的。
如今,不管外人怎么说,在晏家,她的娘真就只是个姨娘了。
那她……岂不是真是一辈子要矮晏安宁一头,只是个庶女了?
看出了晏婉宁的黯然,晏康敛了敛眉头,将一众下人屏退,低声道:“姐,你不必担心。还有我呢,只要有我在,娘就有指望。而且,你的亲事也还安稳着呢。”
晏婉宁精神一振。
是啊,嫡庶之分,不过是因她们生母不同罢了。但晏家世代经商,并不过分看重这些,更何况,如今晏家唯一的男丁是她的同胞弟弟,纵然她娘一时惹恼了爹爹,被赶到了庄子上,但只要这个家是晏康的,姨娘就不愁没有回府的一日。
还有她的亲事……
甭管外面说得再难听,却也不见严家的人上门来探听什么。可见,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只要她是晏婉宁,是晏家老爷捧在手心的女儿,是晏家未来家主的胞姐便好。
见她脸上泛起红晕,晏康也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道:“那,姐姐今日去了任家,可要好好表现。”
严家是江州府有名的书香门第,且任家姑娘任盼芙未来的夫家与严家也是姻亲,今日的宴会,严家的姑娘,也就是晏婉宁板上钉钉的小姑子也会出席。
“嗯。”
晏康低头捏了捏腰间的玉蝉子,想起姨娘的嘱咐,到底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其余的事,她这胞姐不知道也是好事,免得多生事端。
晏安宁的马车到了任家,便由任家的婢女带着,去正房同任家太太请了安。
任家太太正由几个媳妇和婢女陪着打叶子牌,见屋里进来了个眼生的漂亮小姑娘,不由愣了愣,恰逢任盼芙笑眯眯地走进来,低声同母亲耳语几句,再看过来时,眼神里就布满了亲善。
甚至还拉着晏安宁说了几句体己话:“……可怜的小丫头……好在你是个有福的,那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总算是被揭穿了真面目,这内宅里也没人能欺负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晏安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成氏的丑闻,抬眸便见任家的几个儿媳闻言也都和善地冲她笑笑,心间也淌过一抹暖意。
世人都道人走茶凉,但多年前结的善缘,任家一家人始终都还记得,甚至有种与她同仇敌忾的立场,已经是极为不易。
毕竟,这事说起来只是晏家的家事。若是捧高踩低之辈,为了在江陵城多得便利,这些年来便该同自诩是晏家正室夫人的成氏处得情同姐妹。但任太太母女与成氏母女情分一向淡淡的,这便已足够让人心中熨帖。
任太太生了好几个儿子后才有的任盼芙,平日里也是最喜爱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一番叙话后话匣子便如同被打开了似的,还谈论起自己的侄子来:“……也是一表人才,如今尚未娶亲……”
任盼芙在一边听着,见晏安宁听着神色没什么波动,忙笑嘻嘻地打了个岔,拉着晏安宁去外头的庭院了。
“安宁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娘现在年纪大了,惯爱给人做媒,她这般热情,也是因为喜欢你。”
任盼芙的坦诚让晏安宁不由笑了起来:“我明白的。”
见她没有不愉的神色,任盼芙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先前晏婉宁在外头奚落安宁时传出的事情,面露犹疑之色,半晌,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姐姐如今还未定亲吗?若真是如此,如今晏家也没有当家做主的太太,我娘那边,倒是真能帮你瞧瞧有没有适宜的……”
姑娘家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定亲,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拖着拖着,总会让人担心会闹出什么事端。尤其晏家的情况复杂,纵然没了成氏的干扰,晏婉宁姐弟也足够让人心烦。
知晓她是出于善意,晏安宁便果决地摇了摇头,反倒是拉起了她的手,低声耳语几句。
任盼芙的兴趣便被吸引了过去。
她惊诧地抬头:“还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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