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又是这个样子,看她冷着脸落座,他还是悠哉哉的样子,微痞的笑容一成不变,蹲到她跟前:“好消息你听不听啊?”
“嘁。”谢云苔美眸一翻,“你说我就听呗。”
不说就算了。
她边想边拿花生酥来吃,苏衔悻悻啧嘴:“边关打胜仗了哎。”
“咳——”谢云苔猛地呛住。捂住嘴,她呛得满面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来,“真的?!”
却见苏衔站起身,清冷地睃她一眼,转身行至矮柜边自顾自沏茶,不跟她多说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谢云苔深呼吸,蕴起笑,上前帮他沏茶:“真的打胜仗了吗?”她从容自若地问他。
苏衔不咸不淡:“嗯。”
她拎起铜壶倒着热水,羽睫轻眨:“那大军快回朝了么?”
“早着呢。”苏衔回身踱向床榻。
“……”谢云苔的神情有点苦了,又还是想多问一问,捧着茶盏凑到他跟前端给他,轻声询问,“我爹有消息吗……”
喝了口茶,刚才被晾了一道的苏衔顺了气,复又嬉皮笑脸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他在她额上一吻:“没有。”
谢云苔:“……”
“但是决计没事,你放心。”他道,“没消息就说明没事,出了事车骑将军会告诉我的。”
他原不想告诉她那件事。在她眼里他已经位高权重得让人不安,这种私下里的打点不提也罢,可无奈她一直寝食难安,他也做不到天天找宴席带她换心情去,后来只好说给她听。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苏衔拥住她又亲一下,“不许瞎想了哈。过几日腊八宫宴,你跟我一起去。”
谢云苔盯着他,眨了眨眼,又低下眼眸。
她已然知道那阵子他带她去参宴都是为了哄她了。她还以为是她帮他,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苏衔看着她的神色笑:“这回真是你帮我。穆叔那天有事,我总不能身边不带个人。”
真的不是你成心把穆叔支走的?
谢云苔心底转着疑问,但没有问。反正她问了他也不会承认。
他就是在温水煮青蛙。近来大大小小十几次宴席下来,京中女眷们都已渐渐知道她是丞相的未婚妻了。最初时还需他着意介绍,不知不觉就成了她一到后宅的宴席上就会听到旁人低语:“那是苏相的未婚妻。”
是她傻。那时她真的以为那些宴席他必须去,便也不好在宴席上去纠正这样的事情。
现下消息传得这样广,等爹爹回来,她怎么跟爹爹解释呀……
谢云苔一想这个就垂头丧气。直白些说,她就是被他算计了,可她偏又生不起气来——似是已被他的没脸没皮搞得失了脾气了。
于是腊月初八,谢云苔就这样认命地与他一道入了宫。
腊八不算是个大节,宫宴也是凭皇帝的心情可办可不办。今年办得分外隆重,是因边关刚巧传了捷报,朝中为此大贺,意在振奋士气。
千里之外的军营中亦有一场庆贺,除却大捷时惯有的杀羊宰牛,还有美酒与腊八粥。将士们罕见的一扫平日里的紧张沉闷,喝酒吃肉,更有年轻人索性载歌载舞起来,一片欢腾。
帐子里,谢长远端着碗冒热气的腊八粥,左看右看吃不下去。
这么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他来投军的目的就一个——立个战功赎阿苔出来,没想到几个月下来连个敌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最初的几场小仗,上头好巧不巧地派他到附近的郡县送信去了;最近那场大仗,又让他去砍柴。
谢长远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他又不是军中的伙夫,砍什么柴啊?
今日他听闻,军中要趁着腊八休整一番,但将军们派了一队人马乘胜追击。在人员的挑选上,因为所需人马原也不多的缘故,这回并无强求,只看将士们自愿——有些顾及家人不愿去拼的,就留下庆功;有些血气方刚想再立战功的,可自行请缨。
谢长远自然请命同往,将军们却没准。
他为此沉闷了大半日,直至听到同袍调侃说只有他一个请缨被拒,谢长远越想越觉得这不对劲。
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谢长远揭开帐帘,走向大帐。大帐是主将的住处,也是将领们平日议事的地方,目下军营中正庆功,将军们应该也在大帐附近。
果然,行至不远处他就看见将军们围坐在一处篝火边,正饮酒笑谈。他继续上前,一侍从上前挡了他:“你什么事?”
借着三分酒气,谢长远的语气冲了起来:“我就想问问,凭什么不让我去杀敌?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
他声如洪钟,饶是在一片喧闹中也很清晰。将军们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大将军皱起眉,车骑将军滞了滞,起身走向谢长远。
“你过来。”车骑将军闷着头,谢长远脚下不动,声音更高:“我要问个明白!”
“过来问!”车骑将军沉喝,继续前行,谢长远皱皱眉头,随他同去。
大帐后有一片无人踏足的安静空地,车骑将军停住脚:“要问什么?”
谢长远:“凭什么不让我去上阵杀敌?”
“?”车骑将军扭过头,一脸的费解:“你怎么回事?有人要保你的命,你还不领情?”
谢长远不耐:“谁这么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