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归骂了句糙话,然后利落地跳上一块高石,观察了片刻,眉头越发拧起。
如何?
温无玦也下了马车,看着萧归滚下山石,嘴里叼着根枯草,皱眉道:看着人马不多,五六千的样子。
但是他想了想,不知道后面山石还有没有伏兵?而且奇怪的是好像不是宁王的军队。
温无玦也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宁王的军队,还能是谁的?
五六千骑兵,显然已经是埋伏在这里很久了,不然不会悄无声息地凭空冒了出来。
若是打起来,温无玦率领的几万人马未必没有胜算。
可目前的麻烦在于,他们是秘密行军,若是就此公开打了,一时半会收不了场,必定被凉城守军发现,难保不会被了包饺子。
正在陷入僵局的时候,只见前方的山峰之间,蓦地拉起了片片白旗,漫山遍野,在风中摇曳。
几万军士都看呆了。
这一片片的白旗,摇得也太骚了吧。
投降很光荣?
既然对方已经举了降旗,温无玦便让人驱马下山,去会一会对方的首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下了山,在平坦宽阔的管道上,温无玦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匀,便瞧见一队人马从谷中奔出,全都是高头大马,身上皮草战甲粗犷野蛮。
为首的第一人嘴角衔着笑意,胯.下神骏飞驰,速度极快,却堪堪停在温无玦马车前。
温无玦抬了抬眼皮,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不微微愕然。
胡虏大将,耶齐。
耶齐嘿嘿一笑,丞相,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这么好看啊!
行军途中,每个人都灰扑扑的,眼前这个人却如同不沾污泥的美人,清清冷冷,干干净净。
萧归眯了眯眼睛,扣着马缰,哒哒地行至他身边,隔绝了他盯着温无玦的视线。
他磨着后槽牙,声线冰冷道:你还有胆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萧归:刚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人人都在惦记我命运般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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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降将(感谢捉虫)
耶齐哈哈一笑, 舔了舔嘴角,笑得流里流气。
小皇帝,你我也算是较量过了, 打成平手,我怎么没有胆子来?
萧归一言不发,深寒的目光从他身上刮过, 然后倏地一夹马肚, 马蹄高高地扬起, 手中长.枪光芒一闪,三尺枪尖直逼耶齐。
耶齐明显一愣, 立即挥刀抵抗, 硬生生抗下这一枪。
一个狠狠地往下压枪,一个苦苦抵抗,耶齐身下的马几乎承受不住,马腿蓦地跪了下去, 带着他的身体往前砸去。
萧归趁此机会, 迅速一枪挥下,带着几乎足以取他性命的力道。
双方军士均是看得愣了眼,但没人出手。两方对阵,主帅之间的较量不许下属插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温无玦静静地看着, 没有出口制止。
耶齐从马上滚落地面,余光瞥见那一枪当头而来, 万急之中,纵身一扑,双手抱住萧归身下白马的马腿,用力一掰。
马蹄乍然失衡。
萧归的一枪失了准头, 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他猛地一拉缰绳,马蹄高高跃起,后退几步稳住身体。
眼看着就要将耶齐踩成肉饼,却不料耶齐也是反应迅捷,提着刀撑地而起,一手扣住马缰绳,再次翻身上马。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两匹高马猝然撞在一起,仰天嘶鸣,马背上的人也被迫往后一仰。
萧归却犹不退却,瞬息之间,脚踩着马镫几乎腾空而起,凭着强大的臂力生生挽出一记枪花,寒光扫过堪堪扫过耶齐颊侧,一绺断发无声落下。
耶齐脸上当即挂了彩,血珠子冒了出来。
双方被迫退了几步,各自勒马停住,隔着漫天尘土对视着。
耶齐忍不住用手抹了把脸,骂了句:他娘的!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打人不打脸吗?还讲不讲武德了?
萧归负枪马上,目光寒冽,那是对自己人。
耶齐当即反驳,我都投降了,也是自己人了,你这小皇帝怎么还下这么重的狠手?
萧归冷笑道:不久前你还要杀我相父,这么快就自己人了?看你这些兵马五花八门的,敢情是想要投效北燕不成,被赶出来了吧?
他身后的军士哈哈大笑,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耶齐带来的兵马的确参差不齐,一半身着北燕军甲,一半身着胡虏的皮毛毡草铠甲,前后明显分成两种不同的军队。
面对对方的耻笑,耶齐也不恼,扬声道:北燕不是非我不可,大梁却是非我不可,你们中原人不是说良禽择木而栖么?敢问丞相,大梁有高树可栖么?
萧归:
这个小骚达子在说什么?想要投降大梁?
温无玦看了片刻,扶着车舆下来,缓缓走到耶齐面前。
他双手拢在汤婆子上,淡淡道:大梁地大物博,区区梧桐树不在话下。但我怎么知道,将军是否是良禽呢?
耶齐的目光紧紧盯着温无玦,但见他神色淡定,身上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场,说话轻声细语,却不容置疑。
简直太迷人了!
他哈哈一笑,丞相,空口无凭,眼下不就有个机会可以让我表明忠心么?
温无玦目光轻冷地抬了抬眼皮,哦?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前方就是凉城。丞相秘密行军这么久,不可能不想拿下凉城吧?不如以此为礼,作为投效大梁的诚意,丞相以为如何?
温无玦还没开口,萧归就冷笑道:你说投效就投效?鬼信?
耶齐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温无玦身上,他知道小皇帝说了不算。
眼下不答应,双方不可能善了。
温无玦几乎没有思虑,痛快地一点头,好。
萧归扭头看他,满脸不解。
耶齐也是一愣,他自己都没想到,就这么快这么顺利地被温无玦接纳了。
他心中暗忖着,那个丞相绝不是个简单人物,越是这么痛快地接纳,越是需要小心。
攻城前的一晚,双方兵马以两座小山峰之间的灌木丛为界线,各自休整。
温无玦点着一支微弱的烛光,摊开地图查看。
之前温伯与陆嘉去见宁王的时候,搞到一份城中的地图,虽与军事地图不尽相同,但有一个关键地方,极为重要,城中武库的地点。
遗憾的是,图中没有武库的位置。
他叹了口气,正沉思着,忽然大帐的门帘一揭,萧归躬身进来了。
他大约是刚刚点兵完毕,嘴唇吹得干裂干裂的,进来就先灌了一大碗水。
然后,一屁股坐在温无玦身边,声音凉凉的,相父为何要接受那厮的投降?
温无玦仔细地研究着地图,头也没抬,他也算一员猛将,有何不可?
萧归心里很别扭,尤其是那个耶齐看他相父的眼神,他敏锐地感到很不对劲。
你不觉得他可能是诈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