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6月,难捱的酷暑已初见苗头,离月底25日还差不记得是四天还是五天乔莉便满16岁,妈咪被邵逸斐击晕后终于悠悠转醒,面对早已人去楼空的破屋破口大骂,哪里还记得那位gentlen夸她娇媚可人的话语,更妄论女儿生日。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踹门进了乔莉那窄小的卧室,房里似乎一切未动,女人见状松一口气,未注意到床边两兄妹合影早已不见。
尽管以前不记得翻过几遍都一无所获,但却仍不肯放弃,直至所有东西面目全非,似强盗洗劫,依旧不见那笔可以换作好几包白粉但却浸满自己仔鲜血的安家费。
毫无形象的啐一口,骂骂咧咧,自然不见掉落不知那个角落沦为垃圾的写着绝别话语的单薄纸片。
一阵风灌进小窗,终于将纸片翻面,只是无人注意那硬瘦的字体:“妈咪,我走了,勿挂念。”
紧接着是笔尖停顿太久似冷泪滴落锦缎沿纹理散开一大滩,暗蓝的墨在纸面发散洇开一大片。
接着又加一句,似无可奈何的低叹,“不要再相信那些男人,也不要再食粉了。”
……
长夜黯淡,夜色无边。
谁趁月色出走,宁做亡命天涯的匪徒,也不带一丝留恋。
今夜角色调换,邵逸斐戴头盔半伏机车上,今晚不做野车场充斥狂野荷尔蒙狂飙的赛车手,甘愿低调隐藏真正实力,平驶在公路上,但仍觉得来日多的是公路狂飙,纵横四海的机会。
乔莉揽抱少年劲瘦的腰腹,偏头凝望渐渐远去的九龙寨的身影,千万家密密匝匝的窗户中透出曈曈的昏黄灯光构出九龙寨的轮廓,如漆黑膛炉炉灰里未熄的煤火渣子明明灭灭。
从未想象到自己会是在这么一个情形下又一次离开了家。
叁年前哥哥轻轻摸了摸她爬着青紫掌印脸后弯腰背起她决绝地走出家门的情形似乎浮现眼前,与缠吻过后少年横抱起她出门的身影交迭,眼前的画面蒙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百感交迭,微不可查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第一次出门又独身悻悻而归,第二次出九龙寨又能走多远。
忽有什么温热的触感拢上腰间的手,倏然收紧,交迭握住自己的手似在安抚她的不安,停留后又收回。
“不怕,我在。”耳畔却又紧接着响起沉稳坚定的声音。
“嗯,我知道。”女孩收紧搂住少年腰的手,身体逐渐贴紧坚实的背脊,似在夜色融为一体。
邵逸斐感受到她的依赖,眉间神色飞扬,未察觉间低沉的笑已经回响起来,“我们去离岛区,大屿或南丫岛,你中意去哪?”
“大屿吧,去凤凰山看日出好像挺不错。”
两人好似蜜月旅行的情侣,全然没有出逃私奔的狼狈。
要让后知后觉反应来被相互利用摆了一道的肥佬和豁牙佬知道,不得气的七窍生烟,原地升天,好在二人看到上面人拿邵逸斐靓照四处搜下时暂时达成和解,同仇敌忾,中途又加一个盼女归家,卖女心切的北i姑,各自出力,分外团结。
……
幸运赶上最后一班轮渡,因快到端午,渡口有阿婆卖粽子,两人买过两个红豆粽拎在手里,阿婆看着邵逸斐笑着夸他好靓仔,好似电影明星,又违心夸半张脸红疹未消的乔莉同他是女仔俊男靓女好般配。
邵逸斐笑得开怀,不由分说揽过乔莉的肩头直往怀里塞,低头在她耳畔哑声低喃,
“我也觉得我们好登对。”
说罢坏坏一笑,去亲她发烧的耳尖,旁人看了只觉得两人不过亲密耳语,其实温热气息相灼,“啵”的声音似在耳边炸裂,无限回响放大。
乔莉反应过来,转头看过去,这人却狡猾的早抬起头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买了几个红豆粽,偷眼睇她被抓包。
“买这么多吃不完!”听着口吻好像埋怨丈夫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辛苦的师奶。
“她说送我们那个。”
只见阿婆喜笑颜开递上几个红豆粽,又送上两个系在丝线上小巧可爱的香囊。
邵逸斐接过香囊与粽子,低下头仔细把丝线系在乔莉衬衫的纽扣上,修长的食指翻飞,眉眼低垂,满是认真。
心跳不可抑制的狂跳,别扭的撇过脸去。
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艾草香,撩的人心痒。
他终于系好,笑着问,“喜欢吗?”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