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柳家老爷子痛快的改口,君少优谦辞几句,开口笑道:“柳公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小子便是拍马也不能及。不过有些事情,乃是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事情。小子相信以柳公之明察秋毫,定能分明是非曲直。何况区区菜色乎。之前柳公向往京都菜色之美味,不过是听了人云亦云,心有所动罢了。如今尝过了京都菜肴的滋味,若觉得不可口,不妨如小子一般,将菜色入了自己的口味重新调制一遍。圣人有云饮食男女,不过如是罢了。”
“小友果然高见。”柳家老爷子静静听着君少优一番言论,不觉抚掌而笑。顿了顿,徐徐地道:“久闻少优不仅精通诗词,书画更加。老朽有幸,家中藏有一卷前朝辅相王中君的《将军令》。少优若有兴趣,不妨一同去书房,鉴赏一二可好?”
君少优眼睛一亮,这王中军乃是前朝的辅相,虽是文人出身,却是文武双全。前朝洪武帝三年,北匈奴进犯中原,时前朝边关武将节节败退,溃不能敌。战况危急,转眼匈奴大军长驱直入,便到了王中军驻守的雁城。兵临城下之际,王中军一介文官之身,带领城中两万大军固守城池,血战近半月,坚持等来援军救援,并趁此机会将北匈奴三万大军包了饺子,一战成名。
之后王中军的战绩便入了当时还是九皇子的孝文帝的眼。孝文帝礼贤下士,趁着洪武帝派遣他去犒赏三军的机会拉拢了当时不过是县令之职的王中军。此后王中军便为九皇子出谋划策,最终以从龙之功被封前朝辅相,官居一品。
而这《将军令》,便是王中军在固守雁城时所留的“遗书”。就算后来王中军并没有身死报国,但这《将军令》依旧随着前朝大军的胜利传遍大江南北。而今柳家老爷子拿着王中军的将军令说事儿,颇有一种虽陷重围依旧岿然不动的意味。恐怕更有自封柳家能安邦定国,辅佐明君的深意在里头。这当中柳家的投诚之意不知有几分,但示好之意却能叫人看得分明。
君少优暗暗偷笑,面上少不得恭维两句,方跟着柳家老爷子进了书房品书论画。
一老一少一来一往,说的热火朝天各执一词,但从诗词歌赋一直谈到前朝各项政令等等,却都有默契的没提及前两日的口水大战。不过在种种诗词论战当中,一老一小两个狐狸也在交锋中变得心照不宣起来。所以当日君少优用罢午膳,吃过茶果离开柳家的时候,气氛一直都是其乐融融的。
至晚归家时,庄麟打量着君少优神情惬意的逗弄着床榻上的小宝宝,不觉挑眉笑道:“怎么今儿这般高兴,你将柳家那老头子解决了?”
君少优回过头来,看着灰头土脸的庄麟,开口笑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你先去洗漱一下,瞧这满头满脸的灰。”
庄麟嘿嘿一笑,即刻吩咐下人预备热汤沐浴。又冲着君少优怀中,不断张着胳膊,“啊啊”要抱的宝贝儿子说道:“宝宝乖啊,先在你娘怀里等着,等爹洗漱完了立刻来哄你顽。”
君少优不顾形象的白了庄麟一眼,冷哼道:“谁是娘,谁是爹,我才是孩子的爹。”
庄麟也不跟君少优犟嘴,顺着君少优的话火速认错道:“都是爹,都是爹。”
言毕,立刻进了内室旁边的净房洗漱,又换了一套干净的家常衣裳,头发还湿漉漉的就走了过来,伸手抱过君少优怀里的儿子拱了拱,开口笑道:“咱儿子是越长越精神了,瞧瞧这眉眼儿,跟咱俩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回倒是不敢说只像他自己了。君少优撇了撇嘴,伸出一根手指引着宝宝来抓,另一只手则摇着拨浪鼓,眼睛盯在儿子变化多端的脸上,口内则漫不经心地说道:“柳家的事儿基本上是解决了。接下来就轮到海关衙门了,咱们得给严嵩找点儿事干,别让他成天把眼珠子盯在咱们身上。至少也得折腾到你牢牢抓住江南水军了才行。”
庄麟有些不敢置信的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之前水火不容的骂了两三个月,你就去了柳家一趟,什么事情都摆平了?”
君少优回头笑道:“也不算是摆平。只能说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罢。你别看柳家前两个月叫的欢,其实这些个世家比谁都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做。何况柳家跟咱们永安王府作对,除了吃亏哪占到便宜了,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全力以赴的争夺海关衙门的利益,他们早烦了。如今我亲自登门给了他们个台阶下,估计他们抗不了多久。”
庄麟立刻追问道:“那建造船厂的事情呢?柳家同意了吗?”
君少优略略沉吟片刻,开口笑道:“兹事体大,少不得要给他们抬三分颜面,做足了戏码,方能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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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一百章
三日后,柳家老爷子应邀前往杭州城外的庄子上赴宴。君少优亲自撰写了一桌符合柳家老爷子胃口的菜单,交给厨房预备了。是日,柳家老爷子吃着永安王府的厨子特制的菜肴,连连称许,赞不绝口。
不知两人在席间又谈了什么话,总之柳家老爷子回府后就不再坚持动土建造船厂会坏了柳家祖地风水一事。另一厢,君少优亦吩咐船厂在建址时候退了三舍之地。如此你敬我让的,在外人眼中,竟然品出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埋头忙活着筹备海关衙门的严嵩也察觉出了几丝猫腻,不过他醒悟的有些晚了。解决了君少优难缠的舆论功绩,掉过头来的柳家老爷子立刻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海关衙门的利益争夺当中。势必要在海关衙门的事情上狠狠咬下一块肥肉的柳家可没了同君少优交锋时的绵软温吞,由柳家老爷子出头牵线,所有的江南世家联合在一起,暗地里指使着江南一带的大商贾垄断了江浙一带丝绸,盐茶,瓷器,香料等种种货物的往来交易,并且联合江浙一带有船队的大海商们,共同观望不前。
手头没了大褚商人的货物支持,外来的藩商带了货物却没有办法交易,进而朝廷就没有办法征收贸易税,陡然停滞不前的海关衙门堆积了无数公务无法办理,而纷乱的市场行情也让习惯了繁荣贸易的商贾们抱怨连连。原本说好的成立海关衙门后,商贾往来会更方便的承诺根本没有达到,同样向永乾帝立了军令状,会在一年之内上缴朝廷百万税收的目标也眼看着不能达到,种种麻烦让向来淡定自持的严嵩焦头烂额,而二皇子庄周派来的心腹还在背后不断的拉扯他的后腿,不顾一切的笼络着日渐猖獗的江南世家。
处处受人制肘的严嵩只觉得心里越发憋屈,心中暗暗唾骂二皇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同时也开始隐晦的出手针对那些在江南官场上下蹦跶的欢快的某些官员。消息传到京都之后,并不明白江南复杂局势的庄周误以为严嵩心怀二志。气愤的同时动作却也愈加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