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上也是一沉,向那位良媛肃言说道:“今日宫中御宴,来的都是上品阶的诰命夫人们,永安王妃更是超品的贵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四品良媛可以妄言指摘的。如此以下犯上,岂是咱们宫中的规矩。还不快向永安王妃见礼赔罪。”
那位良媛闻言,立刻诚惶诚恐的向君少优说道:“臣妾一时无状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臣妾一般计较。”
君少优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良媛客气了。在下实不敢当。”
那位良媛自觉失言,在席上惶惶不安的坐了一会子,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罪离开了。
端坐于席上的平阳公主看着沈良媛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突然开口道:“也不怪沈良媛一时进退失宜,只因大皇嫂惊才绝艳,冠盖京华,叫我等实在仰慕。如今见大皇嫂一句话说完就不做诗了,大家自然失望。大皇嫂权当可怜可怜我们,就算是今日没诗可做,往日的习作,就算不应景的也吟诵一首,让我们听听罢。”
一句话未落,众皇子公主诰命夫人们也纷纷凑趣的央求起来。君少优见状,实难推脱,心中也对平阳公主的刻意示好周全狐疑不已。他略略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自己是没什么好诗的,不过以前曾听路人念过一首好诗,大家若不嫌弃,某现在便念来给大家听听。”
众人听君少优这般说,一时间更加好奇,纷纷催促道:“王妃娘娘且快念来。”
君少优清了清嗓子,开口便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一首诗尽,众人还没来得及鉴赏回味,就听三皇子庄珏抚掌大笑,赞不绝口的说道:“好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只此一句,便道尽了世人偏爱牡丹之富贵妖娆,果真是辞藻淳朴,情真意切,叫人回味无穷。大皇嫂大才。”
君少优微微一笑,再次强调道:“并不是我的诗,只是偶尔听路人吟过一次罢了。”
三皇子饶有兴味的看了君少优一眼,挑眉笑道:“大皇嫂既如此说,可只那路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君少优莞尔一笑,摇头说道:“不过是一面之缘的路人罢了,哪里知道那么多。”
言罢,不欲多谈,立刻转口将话题引向别处。三皇子见状,却以为君少优果然不愿旁人纠缠他诗词一事,也微微一笑,不再勉强。
宴席上的气氛倒是越发热络。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场中男丁女眷均用好奇的目光暗暗打量着君少优,更有一些觉得自己身份地位还够得上的人上赶着说了几句客套热络的闲话。君少优应对自如的回了几句。
众多女眷瞧见君少优云淡风轻,处之泰然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嗟叹。当日君少优以男子之身嫁入永安王府,京中世家虽当面不言语,背地里却都笑话君少优自甘堕落,护国公府卖子求荣。然而时光倏忽不过两年,君少优却闯出了偌大名声。如今文采武德皆被世人称颂,倒让众人立刻转了口风,只觉得君少优这样大才却被拘泥于内宅,着实可惜了。
然而君少优的态度却始终如一,既没有因当日一步登天就跋扈起来,也没有今日因才学被身份所拘的怨怼不甘,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修身养性,着实叫好些名流雅士自愧不如。
长日宅在家中的君少优并不晓得自己的形象已被外人美化到如此程度。不过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只是莞尔一笑,做出并不在意的形状来。毕竟上一辈子君少优装逼装成了习惯,如今倒有些习惯成自然的风采。
忽略掉周围诰命夫人们的灼灼视线,君少优比较在意的是每每视线与平阳相交时对方总是欲言又止的态度,着实令君少优莫名其妙。
少顷,平阳公主借口闷热悄然离席。不过片刻,便有宫俾借着倒酒之机凑到君少优跟前儿,轻声说出平阳公主在外等候之语。君少优心下一动,同庄麟耳语几句,抽身出了赏花宴。
一路穿花渡柳,顺着一径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逶迤行至一方荷花池子旁。此刻正值午后,骄阳烈烈,明媚的阳光倾洒在湖面上,映的湖水波光粼粼。一阵清风拂过,池中碧绿的荷叶随风摆动,丝竹喧阗之声隐隐传来,倒显得这里更加幽静。
一位身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站在小径尽头,轻薄的纱罗随风而动,衣袂飞扬,裙摆轻摇,腰间佩带的绿玉铃铛时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背影玲珑有致,只静静站在那里便给人以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之感。然而君少优却只觉脚步一顿,略感麻烦的皱了皱眉。
只因那人并不是平阳公主,反而是庄周最疼宠的小妾——前朝余孽陈悦兮。
察觉到身后那人犹豫的停住了脚步,早在此地等候多时的陈悦兮很是得意的勾了勾唇角,转身笑道:“臣妾只觉得席上太过闷热,所以才出来走动走动,以解酒热。不承想却在此巧遇了君公子,还真是悦兮的福分。”
今日宫中饮宴,不论皇子公主还是妃嫔命妇,待君少优均以“王妃”称之。陈悦兮在席上也是如此称呼,转过脸来却又换了君公子,如此察言观色之伶俐举动,真叫君少优叹服不已。
于是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啊,真巧。”
陈悦兮闻言,捂嘴轻笑,刹那间流露出的天真娇憨妩媚风流糅杂成一种叫人难以移开双眼的风情万种。前一世,君少优便是就此沦落在陈悦兮的美人计中,心甘情愿被她算计。这一世尽管心有警惕,但是瞧见了这番美景,却也忍不住驻足欣赏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