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姑娘什么都懂了。
后来,那姑娘离开时托人送来的桃花,灼灼然,大朵大朵的,像是少女坦诚掏出来的心。
那些花儿,放在廊檐底下晾晒了几天,后来被老头儿亲手酿了酒,埋在老槐树的树根儿底下,宋京墨亲眼看着他埋进去的。
后来,每年,年年,杜若都翻出来看看,念叨着要喝,却拿起来,又舍不得,放下去,嘟囔着再放几年酒味才香。
宋京墨知道,其实他是舍不得。
埋酒的位置是他告诉南星的,南星半夜偷偷挖出来尝的时候,男人靠在槐树下,看着她盘腿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拆了封口,尝了一口,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
在南星喝酒的时候,他将这个故事慢慢讲给她。
“你就这么让我把杜若师父的酒偷了,喝了,那师父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南星将酒壶抱在怀里,又喝了一口。
宋京墨好整以暇靠着,弯着眼看她,摇摇头:“他不会喝的。”
舍不得,就是一辈子都舍不得了。
“放酒了会寡淡,不如便宜了你。”
“我呸,什么叫便宜了我!”南星意识过来他在指桑骂槐,“腾”地一下站起来,追着人打。
后来,那壶就她没喝完,分给他,被男人轻描淡写拒绝了。
“病秧子你不爱喝酒吗?”
“不是不爱,是不能喝。”
“啊?”南星惋惜地看他一眼,咂咂嘴,“可惜了,少了一样能品尝的人间美味。”
宋京墨笑笑,没接了下文。
服务生进来送果盘的时候,包厢门被打开,外面人声鼎沸,推杯换盏地清脆声不绝于耳,人生晃晃,明明不大,却吵得刺耳朵。
宋京墨眼眸暗沉下来,甚至是称得上平静,他缓缓用手指点了下杯子,旁边的服务生立刻给他倒上酒,满满一杯。
“哎,这才对嘛,宋总好气量好胸襟。”赵总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抽烟抽出的黄牙。
狰狞地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少年再一次被所有人抛下,逼迫着,软硬兼施,把他扔上车,扔在了嵩屿。
他永远忘记不了,两次被抛下。
宋京墨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像条被主人丢弃在野外的小狗,扔在外面。
疯狂地摇尾巴凄厉怒号,抓挠车门,却还是看着车子越开越远,旷野的风凄厉呜咽。
小小的他一路飞奔,爪子使劲儿扒拉着地面,南墙撞倒自尊磨平爱意耗尽。
心像是死了一遭,崩溃绝望到精疲力尽,把路走破,把希望看穿,少年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毫无声息地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