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完,她晃眼瞧着跟前影子逼近,灼烈呼吸里,他已是倏忽落下一吻,尚是沾着糖糕的点点丝甜揉进温软。恍神之中,乔时怜下意识伸出舌在他唇畔舔了舔。
很甜。这是乔时怜的第一反应。
未几,苏涿光挪开面:“味道如何?”
乔时怜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顿时羞红着脸,恼道:“你…好好吃饭!”
苏涿光一本正经地道:“是阿怜说,不知味道合不合适的。”
经由他此言,乔时怜抑制不住想起,方才她在他唇处得来的甜腻,随即她别过头去,“太,太甜了!”
苏涿光垂眼看着指尖捏着的糖糕,“我觉得刚好。”
烛火微摇,屋内暖意融融,将窗外寒风阻绝。
此番二人共同用膳,起初乔时怜还能装作无事,同他嘟囔小闹,后来她忍不住一直为苏涿光夹菜,目光也不舍从苏涿光脸上移开,一副根本未有心思进食的模样。
“多吃些。”她说道。
苏涿光持箸配合着她,却发觉她眉眼处凝着的愁色便越发显露,便也知她在不安什么。
他只得道出今日定局,“圣上此次要我尽快离京。”
乔时怜不由得垂下了面,不敢与他对视,艰涩问道:“…尽快是多快?”
苏涿光:“明日一早就出发。”
话落,他向她再次作保,郑重言之,“阿怜,战事平定我就会回来。”
乔时怜难掩低落,“嗯,我知道。”
明日…也就是说,她只能和他相处一个夜晚了。
苏涿光缓声交代着,“府上有父亲,朝中有季怀安,后宫有姑母,京城还有禁军统领陆昇,他们都会护着你,你不用害怕。”
他把她的一切安排得妥当,护得周全,可他呢?
她蓦地扬起脸,梨花带雨,“你知道我最怕什么。”
比起这离别难舍的悲,她最怕的是他殒身战火,阴阳两隔。
苏涿光以指腹徐徐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柔和着声,“阿怜,我不会有事的。”
默声流泪间,她忽的想起被苏涿光存放在阁间的佛珠,她当即站起身,欲往外而去,“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若是人力难为,求于神佛,未尝不可。
乔时怜心想,既然妙善寺的慧禅大师能看出她的前世因果,这佛珠说不定就能保护苏涿光。哪怕听起来有些荒诞,一串看似平平无奇的佛珠,战场之上,向来刀剑无眼,如何能护佑?
但她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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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至狭窄阁间,净染无尘。
乔时怜提着灯步进其里,因这是苏涿光平时储放杂物所用,乔时怜从前没来过,她还是头次来到此处。
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此处与其说是为杂物储放之所,不如说是缩小版的书房。只是这里摆放齐整的非是书籍古页,而是各类器物珍玩。
不多时,乔时怜便认出,这里陈列的尽是她当初为道歉,送去将军府的赔礼。彼时那木箱满满当当,装了不少乔时怜从商铺里搜罗来的宝贝,竟是被苏涿光搬到了此处阁间,还如此用心放置。
回想起她与他同住的院子,一处一落都极为讲究,典雅之至。而她在兰泽处了解过,苏涿光对住所要求不高,也不曾有修饰的心思,连着将军府整处府邸的风格,亦是以恢弘大气为主调,简单明敞即可。
兰泽说,是苏涿光去相府提亲后,回来揪着季琛,让他夙兴夜寐,赶工绘制出了重修图样,交由工匠改造,始才在大婚前有了这座与将军府风格迥异的院落。
如今这阁间里的陈设布列,虽是不及季琛所设,但她亦能在这地上反复挪动的划痕里,想象出那时苏涿光独身在这小小阁间,思考着如何放置,如何把她送给他的东西精心布好。
这样的苏涿光,怕是世人从未见过。
却是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乔时怜为之恍惚,她漫不经心寻着装佛珠的漆盒,无意间拂落了一绢布包的软物。
她躬身拾起,正欲放回原处时,忽见那绢布露出一角里,那绣样极其眼熟。
乔时怜心下生疑,回过头把那绢布拆开,发觉其里装了一个小巧荷包,色呈淡青,肉眼可见那缝制的针法稚嫩。
——这是她十岁那年,给自己做的荷包。
乔时怜怔住了。
回忆如潮水袭来,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往事一幕幕穿连,她知晓为何前世里,苏涿光回京时参加的第一场宫宴,便上前问她是否为乔家的二姑娘;也知晓为何明明算是素不相识,苏涿光还会来为她收尸。
她曾把这荷包,赠予时年十四的苏涿光。
第52章 52 、离别(双更合一)
七年前。
适逢梅子黄时, 倏忽骤雨至。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姑娘,咱们先到这里避雨吧。”
秋英牵着乔时怜一道至檐下避雨,她甚至小心将乔时怜遮于身后, 以防檐瓦下溅落的水珠弄湿自家姑娘,又四顾着周处环境, 担心其衣裙蹭脏。
彼时乔时怜尚且十岁,即使秋英照顾得她小心谨慎, 她亦按捺不住好奇张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