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琅又是一挥手,飞回来的飞行器被装载上燃烧弹重新启航,一个个在涌动的虫潮中像亢奋的母鸡一样美滋滋开始下蛋。
炸裂的火焰在肉粉色的虫潮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虫族凄厉的嘶鸣伴随着某种诡异的焦香味四散传播,祁琅淡定躲过一个生生被暴怒的虫族砸回来的飞行器火球,一本正经地转头给大家解释:“相信大家也看见了,经过我们的科学分析,虫子在褪壳之后的燃烧率是褪壳之前的三倍不止,虽然因为□□携带的温度问题,没有办法把虫子完全烤熟,但是处于火力中心的虫子烤个五六成熟那是完全——”
“长官。”
多拉不知何时站到她下面,仰头看着她萌哒哒开口:“您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舔嘴唇?”
“…”祁琅:“我有吗?”
“有的,长官。”
多拉笑眯眯地说:“尤其是在说五六成熟的时候,您舔了两次呢。”
祁琅感觉背后众人的眼神渐渐意味深长,她强作镇定:“大概是因为我渴了吧,毕竟这么久了也没有那个小机灵鬼想过给长官递个水。”
“是我们的错。”
多拉立刻摸出来一个干净的水壶,恭恭敬敬递给她,祁琅接过来仰头刚喝了一口,又听多拉笑嘻嘻说:“长官,这样烤熟的虫子能吃吗?味道好吗?”
祁琅险些被呛到,但是她是谁,堂堂祁大海岂会被这么个段位的小破孩给打败,她放下水壶,斜眼扫了故作乖巧的多拉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祁琅蹲下来,笑呵呵看着多拉:“跟我耍心眼,是吧,小子。”
多拉一脸天真无邪:“长官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在我峥嵘而复杂的前半生中,一般只有两种人。”祁琅拿出一根烟,示意他给点上火,又问他:“你猜是哪两种?”
多拉想了想,默默否决“男人”和“女人”,摸出打火机给她点上烟,试探着说:“朋友…和敌人?”
“也差不多。”祁琅夹着烟,也不抽,只是抖了抖烟灰,笑着说:“是哭着走的和…”
多拉头顶灯泡一亮:“和笑着走的。”那还真是差不多。
“不。”
祁琅摇摇头:“是哭着走的,和,哭着,走的。”
多拉:“…”
哭着,走的。
“…”多拉艰难说:“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祁琅对他神秘一笑,直笑得多拉头皮发麻,她才摆摆手,身后梅尔立刻带人把她身后的一个比两人还高的音箱似的东西往战线前面推,祁琅嘱咐着:“调到最大音量啊。”
多拉还沉浸在未知的恐惧中,他看了看那个古里古怪的东西,扭过头来,就看见祁琅又从摸出来一个话筒似的玩意儿。
“…”多拉:“您这是要干什么?”
最近的虫子都快打到战壕前了,这个时候了难道她还要演讲?!讲给谁听,虫子听?如果演讲者愿意给它们搓一顿那它们估计挺乐意的。
“看不出吗?我要开始放大招了。”
祁琅把点燃的烟塞进多拉嘴里,站起来挽起袖子,左右晃了晃肩膀,对多拉说:“一会儿我喊开始,你就下令开火,所有弹药尽情地上,一点别省。”
多拉被她的气势所慑,不由地后退两步,表情渐渐惊恐:“您到底要干什么?”
祁琅眼看着渐渐涌过来的虫潮,把话筒慢慢放到嘴边,深沉说:“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前所未有的强烈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多拉下意识要扑上去要阻止:“等——等一下——”
“啊——————”
多拉呆住了,排长们呆住了,所有的士兵都呆住了,连虫潮都呆住了。
所有人和虫都维持着一个姿势,风声都静止,连时间都仿佛凝固,只有两军阵营中间那个两人高的音箱,自顾自立体环绕式爆发着惊骇欲绝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啊——”
这真的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多拉满脑子只翻涌着这一个念头。
他头晕目眩、神魂颠倒,突然两耳一声轻响,震得他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往后倒。
在他混乱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虫潮开始漩涡般的涌动,肉粉色被烤得遍体鳞伤的虫族们疯了似的扑向自己身边的同族,它们撕咬着,啃噬着,杀戮着,以不死不休几近于同归于尽的劲头自相残杀,血肉横飞、尸骸遍野、惨不忍睹。
多拉呆呆地看着,嘴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所有士兵都和他一样,石化般僵硬地看着前方的涌动的虫潮。
祁琅嚎了好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低头对多拉喊:“开火吧!”
多拉鸟都不鸟她,仍然呆呆看着前方。
祁琅心想这波儿士兵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她又加大了声喊:“多拉!中尉干活了!开炮了——”
多拉还是不鸟她,祁琅有点生气了。
她正要再大声喊,身后梅尔上前,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块石头。
祁琅握着石头颠了颠,笑了:“梅尔,你咋这么凶啊,这多不合——”
“他耳膜破了,长官。”
梅尔平静地取下耳朵里塞着的耳塞,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恍然大悟:“哦,我说呢,我的耳膜也破了。”
祁琅:“…”
祁琅:“???”
祁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估计他们的耳膜都破了,而且他们也不像我似的会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