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百依百顺,你高兴吗?”旭凤诚恳得毫无分寸,“父帝如何利用簌离公主,你便如何用我。我乐意委身于你,天界便是你的……”
“你起来!”润玉突然心烦意乱,“你毕竟与我不同。”
若是他身处旭凤之位,便做得出来那绝情登位之事。
可若旭凤那样做,便有一部分如今的旭凤,会不见了。
比如这个与他半步不离、一眼可以看清的兄弟。
如果他与自己相像,怎会如此珍贵耀眼,难以割舍。
“看来兄长舍不得。”旭凤身姿顺从,却似领军阵前似的志在必得,“兄弟陌路,我亦舍不得。
“兄长指的路,我记在心里。希望我选的路,能有兄长同行,能与此殊途同归。”
第6章
1.
润玉酒量浅,醉得快,醒得也快。
只是次日清晨醒来,仍想不起旭凤到底在他面前跪到什么时候。
只记得最后是旭凤扶了他回房,为他抽了发簪搁在枕边。
润玉起身坐在榻边,拿起那簪子看了看,给自己挽了发髻。
他方才收拾停当,便听见外面旭凤敲门:“哥,我进来了啊。”
他应了一声,旭凤进门与他对视片刻,在榻上挨着他坐下了。
“昨天跪太久了,腿疼。”
润玉失笑,一手按上他膝头,给他揉了两下。
彦佑昨夜劝酒,虽未必是什么好的居心,但也让两人趁着醉意,把想吵的话都吵尽了。如今郁气疏解,总算不至于一见彼此,就想起各自身后种种不快之事,总算真的亲近放松些许。
鲤儿也敲了敲门,推门进来:“润玉哥哥……旭凤哥哥好。”
他迎着润玉张开的手臂,爬到他膝上坐了。
“哥哥,你给我梳发髻好不好?”
“鲤儿自己不也梳得很好?”润玉道。
“哥哥梳得好看,娘亲看到,就更高兴。”
“……鲤儿真懂事。”润玉接过他捧到眼前的发带,修长手指在他发间抚了一抚,凌空从镜台上召来木梳。
他一缕缕拢着鲤儿的发丝,神情宁定。旭凤在旁歪头看着,心道,早知如此,自己方才也该这样进门。
2.
彦佑前夜取酒不知取到哪里去了,今日却也准时出现,规矩地穿了白麻孝衣。
灵堂周围水蓝柔波涌动,白玉岸上端正摆着簌离的牌位,是润玉亲手所刻,线条慎重分明。润玉献了香,兄弟四人在灵位前拜了三拜。
“感谢娘亲的生养之恩,和对孩儿的良苦用心。”
追念死者,总要有几句生前善行。可润玉说完这句,竟再无话。
他饱读诗书,种种庄严隆重的悼词,也曾想过一二,如今却不愿说来矫饰排场。
“请干娘放心,彦佑一定好好照顾鲤儿。”彦佑道。
“干娘放心,鲤儿一定好好学习法术,长大了保护哥哥。”鲤儿也跟着道。
只剩旭凤未曾说话。他看看润玉的发簪,心道,幸好变成了银色,否则孝期不可穿戴华贵,便不得不摘掉了。
也因润玉愿意一直戴着,他才更有几分留在他身边的底气。
“簌离公主……”旭凤深吸一口气,“我知我无论如何认错,都无法挽回昔日龙鱼族之殇。幸而来日可追,我定会尽我所能,弥补往日伤痛,不令悲剧重演。”
他又偷瞄一眼润玉。
“当年您与兄长骨肉分离,是我母神之过。恶行却生善缘,说来讽刺,可我真心庆幸能与兄长相见。父帝母神高高在上,虽予我荣华富贵,却无人问我心事。唯有兄长相陪,我才觉得开心。只是若时光倒流,我愿是我掉进太湖,被兄长捡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