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引出此话,穗禾求之不得:“姨母与我,皆已将此事禀告陛下。陛下怜惜苍生,已传口谕将洞庭赐与鸟族。”她悄然打量润玉的神色,“只是,穗禾想到夜神殿下守孝于此,亦感抱歉,特来问候。”
事关鸟族兴亡,旭凤果然未加阻拦。
润玉依旧平静,仿佛已经看透此事背后纠缠。
“事关鸟族生灵万千,自应不计代价。既然父帝允了,我亦无不允的道理。”
他转开目光,回身望那十里风荷。
“多谢,”穗禾本已习惯了他的忍让,又殷勤道,“我定会力劝姨母和天帝陛下,请他们应允将令堂灵位迎回先贤殿……”
“此言差矣。娘亲乃龙鱼族公主,从来安身湖泽,不应入天界祠堂。”
润玉转回脸来,对上穗禾意外的目光。
“生母灵位,应归于太湖。穗禾公主既是不计代价,此事便也允了我吧。”
3.
散了千年应龙灵力,换来洞庭水族顺伏,天后猜忌天帝,八百里太湖故土。
如此狠准算计,让人敬而远之。只是彦佑此次大为受益,也无话可说。
一张四方木桌,碟中莲藕莲实,皆是近日取自湖边。动身之期将近,自然要多吃几顿。兄弟四人围坐桌边,旭凤借口灵力难控,这几日来名正言顺,特意靠着润玉坐。
彦佑咬着筷子看他,道:“你还真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离你近,你受得了吗?”旭凤稍一放任灵识,便有强大火灵环绕周身,隐有炽热逼人之意。
润玉用手肘挨了挨他:“莫要以此玩闹,当心运转有差,伤了自己。”
“无妨,母神与我同为火灵,再几日便可收放自如。”
旭凤言及此,又觉心事难宽。
润玉为他夹了一筷子菜,替他说了:“只是天后修为大减之事,迟早会走漏六界,引出其他动荡。鸟界穗禾怕是孤木难支,魔界若是察觉,恐也会起心思。”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人自报家门:“魔界鎏英公主下侍影卫,为尸解天蚕之事,前来拜见火神殿下。”
旭凤才将省经阁所得传讯于魔界,这便有了回音,心下感叹鎏英着实着急。才欲起身,便被润玉按下:“你如今灵力外溢,太过招摇,我去看看。”
他揽袖搁箸,起身理理衣袍。鲤儿咬着筷子,看着他旭凤哥哥依言重新坐下吃饭,道:“润玉哥哥金屋藏娇。”
“小孩子可不能说这话,”彦佑是不会主动带坏他的,但或许也是这几日话本未收好,让他看了去,“等你长大再藏,啊。”
润玉听着身后笑闹,轻笑摇头,行至门前,方敛了笑容。
门外魔族气息,着实陌生。他略一思忖,从发间银簪中引出一丝火属灵力,旋身化为旭凤模样。
那影卫见到火神推门而出,便恭敬低头,递上鎏英的令牌:“参见火神殿下。如今暮辞病重,卞城公主不敢暂离,特差属下来求火神之血救急。”
暮辞在中尸解天蚕之前便已性命垂危,如今纵然能解,也不过争得几年自在而已。她只求血而不求琉璃净火,或许正在为难,算是情理之中。润玉点头道:“既如此,便随她。”
影卫道了声谢过,手中幻出一木盘,其上一柄短刃,一个曜石盏。
润玉打量着那短刃,却并未伸手去拿,只自抬手敛袖,指尖使了灵气作刃,在左腕上划出一道。
血珠漫出,他暗自调出一缕火灵裹挟,任其滴入盏中。
待那血滴声尽,影卫又再三道谢请安,便幻形离开。
润玉原地沉吟片刻,方掩了衣袖,返身进入门中。
“何事?”旭凤也正投桃报李地给他布菜,抬起头问。
“无事,他本想索取火神之血,暂缓蛊毒,我劝他让鎏英早日亲来为好,他便回去了。”润玉将左手搁在膝上,右手执筷,也未显出不自然来。
旭凤点点头,又叹道:“我本也想找找观心咒相关记载,可惜一无所获。”
“无妨。”润玉心中嘲道,若是轻易解了,父帝与天后又要不放心了。
旭凤表情执拗,显然不会就此放弃。又道:“我也去璇玑宫看了看,邝露一切尚好,魇兽怕是被临渊台吓坏了,听说近来未曾出去食梦,也不吐梦珠。”
“天后想来使了什么法子,抹去它所见,不知可有伤它灵能。”润玉闻言皱眉,不甚放心,“还是应让邝露带它来此,我好查看。”
“哦对了!”彦佑拍下筷子道,“干娘此前曾交我一物,说如若日后有变,便交于你。”
旭凤先替润玉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