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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喜欢叔父,是因月下仙人掌红线姻缘,不问政事,他觉得,一定是良善温柔之人。

“原来避而不谈政事,随父帝母神偏爱于我,是热衷姻缘欢喜,亦是明哲保身。”旭凤站起身来,俯视于他,“否则怎能明知父帝罔顾兄弟情义,还能久留天界与他谈笑?”

“所以说,水至清则无鱼。”

丹朱啪地搁下茶杯,偏头望他,语气亦严肃起来。

“凤娃,你如今心中难受,无论如何指责决断,老夫可以全不在意。”他眼中有几分陌生的冷静,“但你若执意划清界限,这偌大天界怕是也没有几个干净之人有幸与你共事。最后,不过落得孤立无援,一事无成而已。”

……是了,从小叔父也回护他,让他觉得,爱或不爱,好或坏,见或不见,往来或绝交,皆是非黑即白之事,就如红线或断或续。

非是别人虚伪,是他幼稚。

“……叔父说得是,侄儿受教。”旭凤收了方才质问姿态,端正站好,鞠了一躬。

丹朱摆摆手,叹了口气。

“侄儿询问大伯的去处,不为倾覆如今天界,只为求见,一解心中困惑。”

“你有何惑,非得问他?”丹朱没好气地问。

“问他此前有何委屈,问他如何平心静气,过了这许多年。”

“你……你这小子!”丹朱气得起来砸他脑袋。

“其实还有一事,侄儿听闻父帝早年也曾命悬一线,却起死回生,便想请教一二。”

旭凤不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他敲打,只等着他打完再给他赔笑。也不疏远,也不亲近。

……当真和润玉越来越像。

丹朱打完了,也没了脾气。

“廉晁当年独自远走归隐,他如今所在,我确实不知。”

旭凤知他不愿相告,也不再劝,沉默不言。

唯一能暂无所忧聊聊闲话的小侄子也开始与他套话,丹朱觉得疲倦,懒得理他:“老夫本想来安慰你,现在看你,倒已经颇有心力了。老夫走了。”

旭凤垂目颔首,略微转身送他。

叔父说得没错,这偌大天界怕没有几人是绝对良善。人人为了自保,各自皆有筹谋。

可曾经也是有的。

比如大伯。比如曾经的润玉和自己。

只是水终究不能至清,所以他们都不见了。

2.

旭凤隐藏身形,化作一点微光偷溜进临渊台。

他没有带魇兽。一来引人注目,二来,润玉辛苦将它治好,旭凤舍不得再伤它。

魇兽近来夜中亦会四处奔走食梦,只是无论如何贪玩,它回到璇玑宫不见主人,也有些怏怏不乐。

旭凤自愧不如,又觉得羡慕。魇兽陪伴润玉的时日,都比自己要长。只是虽然魇兽能重现他人之梦,它亲眼所见所记,却不允人窥探。

临渊台便成了唯一可能看到润玉的地方。

他亦曾去过布星台,想象着润玉如何袍袖当风,转腕旋指间便如挥毫,送星辉流转远去。

可万千璀璨中,已寻不到润玉本命星的光亮。

哪怕只是幻影,哪怕是饮鸩止渴,旭凤也想要一试。母神所见是润玉害死自己,如今此局却被扭转。难道父帝一句别有用心的差遣,便可轻易逆天改命?

他此前不在意,如今却不得不去想。按照所谓天命,润玉是不是可以比自己多活许多年?他是否娶了锦觅,琴瑟和谐?是否就算自己死了,他也能长日安好?

……是否,他曾不信、不屑的那条路,对润玉而言,才是好的?

旭凤邻着崖边,面对脚下云波诡谲,雷霆震响,跪下身来。

都说临渊台下深藏天机,十方六界乱象,扰乱心智,折损修为。

他在心中暗自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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